瑞雪临+番外(73)

作者:章小笼 阅读记录

方丈点了点头:“是到老衲下山入世的时候了。”

唐瑞雪怀着歉意鞠了一躬,“是我打破了佛门清静。”

方丈哈哈大笑:“我佛慈悲,必要时杀生戒亦可破,怎会因容留一人就乱了佛门清静?施主多虑了。”

后来日军并没有给清泉寺带来祸乱,梅卿被俘后在押送途中夺了枪,连开数枪击毙了四名看守后身中数弹身亡,宁死不降。清泉寺住持也确实带领众徒弟下了山,有村民说看到他们跟过路的抗日游击队走了。

下山后唐瑞雪才知道与金衹天同来的还有金沅和徐宝来,在金衹天前往清泉寺时另二人在准备路上所需的装扮。

几人换上从村民那买来的衣裤,唐瑞雪露出的手脸上还额外抹了一些锅灰。

金沅负责赶马车,其余三人挤在马车里。

唐瑞雪从门帘的缝隙中察觉外面的空气是沉重又静谧的,路上行人对比往日减半不止。在到达日本人设下的关卡时大家都很紧张,因为远远就望见来往路人均受到了盘诘搜查。

唐瑞雪头上蒙了一块印着粗笨大花的旧头巾,顺带着遮住了她小半张脸,但饶是如此还是禁不住细细查看。

金衹天探出头去张望,片刻后缩进马车中松了口气:“没事,站岗的不是日本人,是几个伪军。”

金衹天让金沅用一块手帕将两块大洋包好,塞进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奸手心,然后汉奸挥了挥手,马车就顺利通过了关卡。

唐瑞雪一行人先走陆路,又走水路,用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了临清县。

驻守临清的军官叫刘广兴,对四人表现出了百分百的热情,不仅把他们迎到自己家中居住,还备下了一桌丰盛宴席给几人接风。然而被在问及为什么还不派兵往河北支援时他始终顾左右而言他。

后来唐瑞雪急了,直接问道:“刘师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您也急但走不了呢?”

刘广兴还是想打太极:“陆太太,您知道过去有句话叫后宫不得干政吧?现下皇帝没了后宫也没了,但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男人的事女人不懂,跟着瞎掺和就容易出事。就像您问我这话,有些军事上的部署,我说了您也不能懂哇!”

“你——”

刘广兴呲着牙一笑,伸手把餐桌转盘上的一道猪肘子往唐瑞雪面前转:“您还是甭问了,多吃点菜吧。”

金衹天按下了转动的玻璃转盘,“刘师长,您既然不愿和我们军长太太解释,那和我这个副官长说说总可以吧?前去支援也是江宁政府的命令,难不成师长想违抗军令吗?”

刘广兴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你一个小小副官长有什么权利搬政府来压我?江宁政府难道姓金么?”

金衹天丝毫不让:“我的确只是一个副官长,官卑职小比不得刘师长。所以刘师长应该比我更知道,战时抗命,按律当杀啊。”

刘广兴气得嘴都歪了,斜着眼瞪向金衹天,“我几时说不去支援?我告诉你,我这人向来信扶乩,我的参谋长也是个会算的能人,他连占几次都是大凶,显示接连数日都不易出行,这是神指天意!至少得等到后天才是个不凶不吉的普通日子,皆时方能开拨动身。陆清昶虽是被困,但离弹尽粮绝还早着呢,不差我这两天。”

此时毕竟是寄人篱下,刘广兴既咬死口说要后天才能发兵前去,唐瑞雪也不好再彻底撕破脸。

“那就按刘师长说的来吧。”她举起酒杯,“我敬您一杯,先替子至谢过您。”

第55章 大雨滂沱(上)

刘广兴喝了唐瑞雪的酒,真到约定时间了却还是坐在家里无动于衷。

唐瑞雪作为刘宅的客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不好随意走动的礼数了,一路打听着走到了刘广兴昨夜睡觉的小院——刘广兴的糟糠之妻被他留在了老家,另在此地纳了三个姨太太,他不一定宿在哪位的院子里。

进院子的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正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搓洗衣服,见有人来她迟疑地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劳驾,我有重要的事要找刘师长。”

女孩站起来在衣襟上擦了擦湿手:“那你等会儿,我得去看看师长起没起。”

唐瑞雪站在原地里等了一会,只等出了一个二姨太太。

二姨太穿了一件玫红色的倒大袖衫子,携着一股香风亮了相,“嗨呀,陆太太,难为你一早跑过来。可是真是不巧,我家那口子昨儿冻着了!这不,一早起来就发热呢,刚喝了药躺下,实在不能见人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等他好点了我告诉他。”

二姨太太连说带笑的,唐瑞雪心里更急了,想要回一个场面笑脸嘴角却如何也提不起来。

“二姨太太,我无非是问刘师长应允的今日发兵往河北支援的事。若刘师长病了,打个电话往营里去知会他们开拨也就是了,总指挥可以让其他人代劳,我想刘师长手下的干将一定是得力的。”

二姨太太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条手绢,此时就很夸张地一甩,“哎哟我的老天,陆太太,你说的这事我可不敢乱插话。这打仗发兵的国家大事哪轮得着咱们女人指挥呢?我们老爷一定会安排好的,你就安心等着,安心在这儿住着。你要是闲得慌了,下午我喊老三老四一块陪你打牌玩去。对啦,上老三院儿里玩,她那里有个老妈子特别会熬糖,滚出来的糖球又甜又脆还不粘牙,任谁吃了谁说好...”

唐瑞雪欲言又止的吸了一口气,二姨太太是个有着王熙凤式热情的笑面虎,把她堵得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思虑片刻后她决心不再多费口舌,灵巧地绕过了二姨太太,推门直接闯进了厢房。

刘广兴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抽烟,抬手制止了试图阻拦的二姨太太,“陆太太,我记着我家厨子做饭也不爱放辣椒啊,怎么把您吃得火气那么大?急成这样?”

唐瑞雪隔着三步距离站定了,努力维持着最后体面:“刘师长也不用说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一句,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发兵去支援?此虽关系国事,但于我亦是家事;来日十九军若脱困,刘师长协助突围有功定然受表彰,此外,我私人这里也一定会重谢刘师长。”

刘广兴随手往地上弹了弹烟灰:“我不缺钱,陆太太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那么刘师长可否将心中所想明白说出来呢?您不说,我不是聪明人,猜不透的。”

刘广兴吸了口烟又瞄了瞄唐瑞雪,见她表情如常心里突然就很来气。他生平最不待见装模作样骄悍要强的女人,果真是陆清昶的老婆,和他一样讨厌!

“陆太太,这不是求人的态度。求人的人啊,没有站得那么直的。”

说完刘广兴把烟头摁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饶有兴趣地望向唐瑞雪,如愿看到了她的变脸失色。

但她还是慢慢弯腰鞠了一躬,“还请刘师长敞开天窗说亮话,述明您出尔反尔的原因。”

刘广兴摇了摇头,按理说欺负女人没意思,可这个女人不是一般女人。如果不是她,陆清昶也早死在火海了,哪还有舅舅后面的倒霉事!

“不够哇。”

“难道你还想她给你跪下不成?她纵是跪了,你受得起吗——”金衹天动作很快,像一道影子一样,谁也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扑了过来;右手持枪,抵着刘广兴的脑门,左手则掐着刘广兴的咽喉。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动我,咳...你以为你还能站着出去吗!”

“我贱命一条,刘师长和我较劲就没意思了。我们同行的其他两人已经离开,如果我和太太今天走不出贵府,说明刘师长如何藐视军令、拖延不为的电报立刻就会发往江宁。”

刘广兴被掐得红头胀脸的,“好,好。你松、松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金衹天松手收枪,退后几步将唐瑞雪挡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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