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弦却没那么好打发，伸手按住车门，认真看着他：“是前女友，还是现女友？”

李寻鹤先是感觉意外，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会，有些惊奇道：“你要替龚甜打抱不平？”

他笑了起来：“你们只见过一次面。”

白弦最终还是没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又或者说，他缺乏一个从对方嘴里逼问真相的立场。

夜里，他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摊着记账本，左边那一页已经写满了，右边那一页只写了个开头。

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直到龚甜接了电话，他才睁开眼睛。

“又被你说中了。”他说，“今天，老潘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份保险。”

龚甜的声音骤然紧张起来：“我正要跟你说他的事。”

“先不急。”白弦道，“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龚甜楞了一下：“什么事？”

白弦：“你知道李寻鹤买了保险的事吗？”

“一开始不知道。”龚甜说，“但后来知道了。”

白弦：“那你知道受益人是谁吗？”

龚甜有些不好意思：“是我。”

白弦也不知道自己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但总归李寻鹤没对他说谎，他知道错了，没跟前女友再继续纠缠下去，接下来那一句只是随口一问：“拿到赔偿金了吗？”

龚甜：“…………”

白弦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龚甜一副后知后觉的惊讶：“我……我没拿到啊！”

这回换白弦沉默了下来。

“可能是公司倒闭，卷款逃跑了？”龚甜开始摆着手指头一个个猜过去，“不对啊！老潘都拿到赔偿金了，所以它没倒，它只贪了我一个人的钱？”

白弦有些忍不住，委婉道：“受益人会不会写了别人。”

“不会。”龚甜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

“……为什么能这么确定呢？”白弦有些酸涩道，为什么这么确定，他一定爱着你？

龚甜被他问住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个解释。

“他有一个好朋友，叫林北望，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龚甜幸福地笑道，“他第一次见我，就把我认出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白弦：“为什么？”

“因为他在李寻鹤的手机里见过我。”龚甜信誓旦旦道，“会把女友设置成手机桌面，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的手机里，真的有这样一张照片吗？

第二天，白弦有些神思不属的来到公司，跟他一起到公司的还有一本记账本，有些事情实在不好写便利贴里，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记账本上记了许多事，昨天聊完了李寻鹤，龚甜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头，告诉他：“旅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老潘急需一大笔钱给老婆看病，他凑不出也借不到，就想制造一场意外，拿巨额赔款……”

他本来应该先去找老潘的，但瞅见李寻鹤从他背后路过，朝洗手间方向走去，他便鬼使神差地站起来，往李寻鹤办公室走去。

运气好，推开门，手机就躺在桌子上，白弦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跟龚甜长得很像的女孩子。

若不是熟人，一眼看去，绝对分辨不出来，因为不但五官相像，年纪也相仿，但白弦知道这不是龚甜。

而是……还没跟李寻鹤分手时的前女友。

推门声在身后响起，白弦迅速放下手机，回过头，李寻鹤就站在他身后，看见他，楞了一下，笑：“有事？”

“嗯。”白弦心乱如麻，过了一阵，缓缓开口，拿了些工作上的事问他。

在工作上，李寻鹤是个好伙伴，好上司，三两言语替白弦解决了工作上的难题，剩下一些预算上的事，拍了一下白弦的肩：“预算方面的事你找老潘，具体要多少，你们讨论好了，我给你批。”

“嗯。”白弦往外走，走到一半，背后突然响起一声：“等等。”

白弦回过头，见李寻鹤把玩着手机，似笑非笑。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李寻鹤问。

白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六年。”

从毕业开始，就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一起熬过夜，一起加过班，一起做项目，然后一起辞职创业，一起奋斗到今天。

“六年了。”李寻鹤感叹一声，似在感叹时光易逝，又像在感叹友谊绵长，“不要因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离开我好吗？”

办公室的门在背后关上。

白弦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抬脚离去，路上碰到薛梦吟，问了句：“看见老潘了吗？”

薛梦吟：“在仓库。”

白弦：“谢了。”

目送白弦离开，薛梦吟回过头，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张金道，小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次看他那种表情……”

是这几日没人打扫的缘故么？仓库又积了一层尘埃，如同他现在的心情。白弦走进仓库，无声地走过一个又一个货架，终于在一个货架背后，找到了老潘的身影。

隔着货架上的空隙，白弦盯着对方的脸。

“就是你吗？”他心想，“一切的源头。”

手机骤然一阵嗡鸣。

教室里一片安静，老师正在台上板书，台下学生醒着一片，睡了一片，龚甜一把抓住桌子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打开一看，居然是《扭蛋男友》久违的更新。

“白弦。”龚甜心里默念着更新的内容，“才能更新……”

第九十六章 馄饨

“才能：命运的一半。”

“因为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你从他那得知过去，他从你这得知未来。”

“为你，他决定不再袖手旁观。”

“从现在开始，他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注意！！正确引导他，否则未来将走向你不愿看见的方向……”

仓库内。

白弦看着老潘，忠厚老实的一张脸，穿着旧衣服旧鞋子，乍一眼看去有些抠搜，抠搜下来的钱，背地里暗暗资助了好几个穷孩子上大学。

这样一个人，若不是龚甜那通电话，谁能料到他居然会策划一起谋杀案，对象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

“老潘。”白弦走上前，“嫂子的病怎么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老潘笑得苦涩。

“要不……还是告诉李哥吧。”白弦想了想，道，“跟他借笔钱，不够的话，再找其他人借点。”

“别。”老潘急忙阻止他，“我管账，还能不知道他？他钱都花在公司上了，哪能随便挪出来给我用？”

“那就不去旅游了。”白弦正好提出来，“把这笔钱省下来给你用。”

“那也是杯水车薪。”老潘摇摇头，“况且这是公司本来就有的福利，哪能因为我一个就取消？”

只听这番说辞，还以为他当真为别人着想。白弦盯着他，一字一句：“老潘，我已经全知道了。”

老潘一脸疑惑，仿佛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普吉岛？”白弦只好把话挑明了。

“你不想去？”老潘愈发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可我提出来的时候，没见你反对……”

“那是因为你提出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白弦盯着他，“普吉岛海难……”

“什么海难？”

两人一起转头看去，见薛梦吟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后，说：“李哥在找你们。”

“我知道了。”白弦回道，又回头看了老潘一眼，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老潘却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是他太会伪装，还是……

总之，现在有外人在，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白弦按耐住心事，跟着薛梦吟出了仓库，他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些问题，为了处理这事，一直忙到下班，中间再也没找到跟老潘单独相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