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灯[孤独症](57)

作者:夏云难名 阅读记录

“千万别砸错了。”他平静地说,“要是让我知道,你砸了我邻居的家,到时候就不是一个车牌号的事了。”

漫长的一天好似长达48小时,没有尽头。

商明漪在恍惚中被魏参拉上了火车,当夜最后一班绿皮车,前往湖京。

“没有高铁动车,我急着回湖京,只好委屈你。”魏参替她整理卧铺,反复检查枕头布草上有没有黄渍,用消毒湿巾擦拭钢床支架,最后铺上一张薄毯。

不要钱的比要钱的还尽职尽责。

做好这一切,商明漪仍呆呆地站在门边,很不聪明。

魏参回忆书里强调过关于陌生环境的适应难度,便选择静静等待商明漪的反应。

他坐到自己的床边,尽量避免人说话声成为某种刺激源:“睡一晚上,明天下午就到湖京了,中午我订餐吃,这趟车沿途有O记M记的外卖。”

一个月相处下来,他对商明漪的口味也有了数,不爱吃甜,爱吃面食,也爱吃油炸。

吃高油的食物皮肤还这么好,天赋异禀,上天在很多地方毫不吝啬对商明漪的偏爱,却夺走了或许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么,他愿意尝试代替其成为,那最重要的东西。

在湖京东部蓝天救援队,乃至范围不小的战友圈子,有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队长魏参决定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做不到过。

这夜无月,星辰难眠,夜车的轨道是地球繁复错杂却井井有条的指纹,一路串起了乡野的老树、风平浪静的湖泊、稻草垂在屋檐的矮土房,进入灰色巨人掌管的区域。

崎岖的山路渐平,渐宽,纯白风力发电装置自远处送来电波,像是一种无声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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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终于换地图了!!回湖京了!!进入下半部了!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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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常做梦的魏参,第一次在醒来后还记得梦里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知道那是梦而不是现实,第一是因为画面的视角就像车厢走廊的摄像头,俯视的角度,静静窥探着拥挤的单人床;

第二,则是因为对面那张本属于商明漪的床铺空无一人。

魏参清晰地知道,睡前帮她铺好的玫瑰粉色天丝枕巾有道压痕褶皱,他特意捋了三下,没能捋顺,当时还在心中担忧商明漪会认床。

梦里,一米八几的魁梧男人一只脚抵着尾部的蓝色床沿,和衣而卧,左腿屈起,本不该显得那么局促。

然而他紧紧贴着铁皮车厢墙壁,右手以站军姿的标准姿势贴紧裤缝,左臂则枕在脑后不敢动。

双眼本来紧紧闭着,突然间,好似把左脑把右脑劝服了,床上的魏参眼观鼻鼻观心,偷偷瞥开一条缝,视线带着冬天才有的静电,一碰到商明漪的脸庞,就立刻移走。

女孩儿沉睡着,不知现实是否也那么酣眠,她挺翘的鼻子娇美,月光下如同一颗会发光的夜光果子。她的呼吸绵延均匀,打在魏参的左手肘,毫不客气将之当成枕头蹭了两下,随后安全感十足地搭上他的腰。

幸亏商明漪四肢纤长,一只胳膊横着伸过去,不至于刚过腹肌就滑下来。

略显冰凉的手指恰好碰到魏参的皮肤,顿时像是点燃了一根火柴,文火慢煮,煎熬万分,烫熟了那一小块皮肤,顺着肌肉往胸口爬。

作为这个旖旎梦境的掌镜者,导演魏参飘在空中未曾打扰,他好像也感受到了那触碰和呼吸的温度,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冒犯面前圣洁的女孩儿,那种既忏悔又贪婪的感觉机关枪一样扫射着小小的车厢,却怎么也到不了嘴边。

快醒过来!妈的。

他甚至觉得脑子比人生中的任何一刻都更清醒,鬼压床了似的。

你他妈还不清楚是哪只道德沦丧的恶鬼吗?魏参暗骂自己。

早上六点四十八分到了个小站,列车播报温柔地响起来,报了三遍,魏参听得很清楚,他突然躁动地飘向床铺,恨不得具象化成一个苍蝇拍,照着自己那张冠冕堂皇的脸烙两块华夫饼。

痉挛般拉扯了数下,魏参终于猛地睁眼,天花板,单人床,什么温度、味道都没有,嗯,是梦。

他嗓子发痒,低咳一声,坐起来蜷着腰背,上铺床板很低,以他的身高没法舒展坐着,于是他坐到床边,克制着不去看对面。

莫名浑身不自在,不是这儿痒就是那儿紧,他有点尴尬,扯过尚叠成三折的薄被子随手往腰间一搭。

这被子还没他的腿热。

睡得挺熟,他想,没被吵醒,目光瞟过去,就这么一眼,却惊得他立马站了起来。

商明漪真的不在车厢里!

当然,也不是在他床上——不是,想什么呢?他穿好鞋,扒拉了下头发推开门,走廊的宽度只有60厘米,他需要稍微侧着才能通行。

这个点的火车上已经到处蔓延着泡面味儿,味道很复合,海鲜鱼板红烧牛肉各香各的,魏参给好几个人让路,一直走到餐车。

狭长的走道中央有座吧台,商明漪还穿着可爱款的粉睡衣,站在吧台边捧着杯咖啡。

她抿了一口咖啡,小幅度地撇了下嘴角,不满意,咖啡不是现磨的,但碍于长途火车条件有限,她不得不勉强喝加了奶和糖粉的工业咖啡。

商明漪的气质很像君子兰,芬芳馥郁,却也难以靠近,过往乘客的目光多少都会停留在她身上,却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魏参远远望了一会儿,没去打扰,只见她沟通与常人无异,不知道还说了什么,逗得温柔的乘务员捂嘴大笑。

叮叮两声,是烤箱清脆的提示音,乘务员回身取出一盘烤面包、香肠:“偷偷帮你加热的,别声张啊,吃吧。”

商明漪盯着乘务员点的冰美式看了好久,慢悠悠问道:“下一站可以点单送到火车上吗?”

乘务员递给她一根类似桶装泡面里配的一次性叉子,说:“没有,最近的就是上一班,你要想喝,得提前订湖京那一站,现在还早,来得及。”

“我就在湖京下了。”商明漪遗憾,一口咬了一半香肠,饿得有点狠。

魏参昨天在超市零元购的那些零食临走却忘带,上车才想起来,商明漪看他那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懊悔无比的样子,很识趣地没有怪罪。

当时她略感自豪,因为她学会了商汀兰常说的一句话:出门在外要给男人面子。

面子,不是脸,头上没长犄角,下巴没长嘴,比海底两万里的马里亚纳狮子鱼还抽象,但商明漪偏偏就在那一刻领悟到了其精髓。

餐车人流渐多,又来了一名高大英俊的男乘务员来帮忙。

商明漪恋恋不舍放下面包,让他进去,男乘务员摸了下帽檐,笑声爽朗:“美女,又来找吃的?昨天夜里吃的消化得很快。”

“我的消化酶和胃酸数据属于一般水平,不算快的。”商明漪反应迅速地接话,跟他很熟似的,“而且现在是早上,就算不饿,也应该吃东西了。”

这男乘的相貌很端正,跟女乘并肩而立,珠联璧合,般配得很,魏参却觉得他跟商明漪面对面无比刺眼,商明漪的个子是很高的,三人形成一个阶梯三角——女乘看男乘,男乘看商明漪,商明漪看面包。

魏参走过去,可能气势汹汹,尾巴在身后独自开屏,路人都不禁纷纷躲开他。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后脑勺头发睡翘了,有失威严。

“吃面包,老看干什么,戴安娜住里面?”魏参手肘撑着吧台面朝商明漪,有种把她护在怀里的姿态。

出口就是夹着亲昵的调侃,相信她不会随意跟人说戴安娜的存在,那这句问话便只有两人能听懂,是专属的秘密暗号,魏参自觉问得很有水平。

商明漪依旧是那个样子,并未对魏参突然的到来感到惊讶。

她用叉子戳起一块面包,随口说:“戴安娜出去了,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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