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灯[孤独症](70)

作者:夏云难名 阅读记录

次日是周一,商明漪有助教课,魏参帮她向易昌实请了假。

从医院回来已经过了十二点,商明漪不肯住院,医生也查不出到底哪儿有毛病,开了瓶盐水让她吊,魏参举着吊瓶将她扶上出租,回家。

商明漪一上车就虚弱地摆手:“不用吊水。”

魏参举高吊瓶,过度担心又无计可施的无力感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不由严厉了些。

“别犟,吊完这瓶看看情况。”

他看见商明漪又摆出‘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的表情,无奈,帮她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问:“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所有的检查都显示商明漪功能正常,活蹦乱跳,生龙活虎,以至于他愣在一旁不知道该捂她哪里,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商明漪反过来哄他:“没那么痛了,你不要哭。”

魏参炸了:“我哪里哭了?”

商明漪眨巴眼:“哦,那你哭。”

魏参:……

行,能开玩笑了,起码没刚才那么吓人,好现象。

到家后盐水还剩一大半,魏参将落地衣架搬到次卧床边,然后搬来一个凳子,冷酷无情不容置喙地指挥:“睡。”

“喵~”

回应他的是欢欢,正趴在商明漪枕头边,好奇看着两位主人。

商明漪翻身,将左手藏进被子里,打算偷偷拔掉针管,小动作却被魏参一秒揭穿。

“再乱来小心我抱着你睡。”

他面无表情坐直,上半身有一圈月光弧,左脸在黑暗里,分外冷峻,右脸则因多了一缕月色浸染而柔和许多。

怎么会有人用这么铁血的语气,说这么暧昧的话。

商明漪不懂暧昧是什么氛围,她在心里用‘温暖’代替‘暧昧’,并无奈接受魏参的好意,即使这好意根本没用。

她知道自己因何而痛。

只要闭上眼睛,那在神经里穿梭游走的痛苦就会全面袭来,留有叫人胆寒的余潮。

打吊水或者吃药,都没用的。

就像乖乖听商汀兰的话把药全吃下去一样,商明漪也乖乖地躺好,决定什么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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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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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过去,一横躺,一干坐的两人,都知道对方在装睡,两道轻柔的呼吸比月光还亲昵,不甚平稳地纠缠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魏参率先打破沉静,说:“你妈妈就要回来了。”

简短的陈述句,平静非常。

商明漪撑着床,要起来拿床头柜的硅胶玩具,却被魏参抢先一步将玩具塞进被窝。

软软的胡萝卜玩具表面冰凉,商明漪忍不住‘嘶’了声,魏参沉默,又脑子一发热把手伸进去,想拽萝卜缨子拽出来。

可他碰到的却是商明漪的手指。

慢慢的,那纤长,却不失温软的五指,勾住了他的手,魏参垂下眼眸,眼珠却控制不住震动。

有两只小猫都这样勾过他。

一只早已埋在孚林镇池塘边的树下,一只则好端端住在他家里长得滚圆。

失去的东西,总会在某天以一种意想不到,又微微遗憾的方式,回到你身边。

“等你妈妈回国——”魏参说,“我就把我奶奶接到湖京。”

商明漪以为,这便是逐客令了,她占用魏参的房子太久,现在得还给他最亲近的人。

但逻辑上好像某个环节有些问题,就好像写错的代码,能跑,能运行,可明明中间有个单词拼写错误。

商明漪道:“你奶奶不是要住孚林镇你的房子吗?你没有去销户天然气。”

魏参道:“不,我很早以前就在准备接奶奶来湖京。”

商明漪点点头:“哦,那你要把房子送给谭青苗,作为交换吗。”

“交换?”魏参嗤之以鼻,低声说,“我怎么可能拿奶奶跟别的东西做交换。”

“不,是贿赂,嗯……或者说是讨好,奶奶也是别人的妈妈呢。”

欢欢在家睡了一天,现在又被彻彻底底忽略,委屈极了,一爪子踩上输液管,商明漪盯着迟缓滴落的盐水,扯了下管子,魏参便将流速调快一些:“手会不会很冷。”

“别捣乱!”他把欢欢抱到怀里顺毛。

商明漪摇头。

“朱飞去砸了你家,现在大家都知道,住在那儿不安全。”她突然说道。

欢欢在魏参裤子上伸出爪子磨,被他拧了下屁股,呜咽一声,整个身体伏下去。

魏参淡淡道:“哦,是71号告诉你的?”

老家发生了什么他心知肚明,而对商明漪强大的消息网,他也不再感到奇怪。

“是因为,你不愿意,别人住进你的房子吗?奶奶,或者谭家人,谁都不行?”商明漪问道。

明明魏参手里有朱飞的把柄,有足够的威慑力吓退朱飞和他所谓的黑恶势力,可魏参家还是遭到了‘报复’。

只有一个解释,这是魏参计划好的。

离开孚林镇之前,他亲自敦促朱飞去行恶,让那栋空置了十余年的房子和他一样,成为不祥的征兆。

魏参一手固定住猫爪子,另一只手伸到底下去,捏开肉垫,摩挲弯钩一样的尖爪,欢欢似乎感知到压制,龇牙叫了一声,跃跃欲试想跳回床上,却被魏参牢牢按在膝上。

“你怎么想都行,我要接奶奶过来,不用问谭青苗一家人的意见,更不用拿区区一栋房子收买他们。谭青苗这种人,光用钱是解决不了的,非暴力不合作,我有更好的办法,让他心甘情愿把奶奶送到湖京来。”

他抬起头,商明漪的精神比刚才好多了,精力非常集中,冷不丁触到他的视线。

商明漪往下垫了垫枕头,无所谓道:“哦。”

“不发表下你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呀。”

“等奶奶来住,你的房间,可能就要——”魏参撇开脸去,手上的力道有所松懈,欢欢却折腾累了,不跟他角力,呼呼吹着胡子,眼睛越眯越细。

商明漪也跟着打了个哈切,软绵绵嘟囔道:“要怎么样呀。”

搬出去呗。

真不喜欢搬家。

墙壁上,欢欢越来越疲软的尾巴也失去调戏影子的欲望,房间里唯一会动的,就只剩魏参的嘴,可这张嘴真不顶用,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魏参深切体会到了注意力分散什么感觉。

满屋子的家具,推拉移门衣柜,超市9.9骨折价买的歪脖子树盆栽,英国卫兵高筒帽样式的落地灯。

他却看什么都很空虚,视线就像狙击手的瞄准镜虚空索敌,上下左右扫来扫去,死都找不到目标。

突然有种想在家里挂一幅‘静’字的冲动。

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刘咏办公室挂了那么大一个‘忍’字,此刻倒是感同身受。

方才对谭家发表霸道言论的魏参消失了,床边只剩下一位迫不及待,想向意中人献出毫无裹藏的真心的赤忱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盐水只剩浅浅一片银箔底,魏参将吊瓶取下来,状似无意镇定说道:“你的房间要空出来,然后,如果你,还有你妈妈同意,我们,嗯,你愿意的话,可以搬到我的房——”

去拔针管的姿势停滞在商明漪上方。

月亮与猫咪都静悄悄。

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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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刘咏不再给魏参派深夜搜寻走失老人的任务,除去值班,尽是些慰问留守儿童、散发捐赠物资、灭火急救演习之类的杂活。

唯一雷打不动的是早晨5点至6点的锻炼,使魏参的身材体魄维持得很好。

天冷,自发式锻炼的队伍日益缩水,最后变成魏参一个人绕卫父河跑道绕圈。

刘咏不明说,魏参也不问,但他看得出来,刘咏在攒怒气值等爆发。

一个敢于在寒冬腊月跳下大桥救人的救援队队长,开始饱暖思淫/欲了,一夕之间,崇高理想化为泡影,队员的怨气也具象成了月中工资条——比放假前少了一半,仅基本工资,没有绩效,岗位工资也下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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