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之名(37)

咏葭放下笔,勾起唇角,“多谢老爷夸奖。”

宥连策接着问:“花了不少时日练习吧?”

咏葭歪了歪头,“多看几遍真迹,大概两天也就可以了。”

宥连策沉默了一阵,郭淞的字在泽彼也算小有名气,模仿他的亦大有人在,然而要写得别无二致,如出一辙,区区两天岂能轻易办到?或者她天生慧根,无人能敌。

“你还会模仿谁?”

“老爷您要考我么?”咏葭盈盈一笑,再度握笔,舔了舔墨,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这下宥连策不是惊叹而是惊吓,那银钩铁画的“宥连策”,俨然如他亲笔,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他实在难以置信。

“雕虫小技,让老爷见笑了。”咏葭不以为意,吹了吹墨迹,然后摸出一枚木刻的印章往文书上盖,好了,大功告成。

宥连策定定神,从她手里接过文书仔细端详,果真不见破绽,“不知你还有这本事。”文武双全。

“既然老爷来了兴致,不妨提个醒,您是不是该练练字了?”

“什么?”

两人挑眉相对,咏葭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这是赢庭写的家书,先熟悉一下,试着写几笔,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你在为难我。”

咏葭假笑,“不敢,写不写全凭您定夺。”

宥连策撇嘴,抓过信,抖开一看,“北锡文?”

“我曾听闻老爷熟读各国典籍,北锡文应该不在话下。”

他哪有熟读各国典籍?夸大其词的误传,北锡文,他会认不会写……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爷您说是不?”

不服输不认输,宥连策一连两天与北锡文缠斗在一起,虽然仍旧镇日话没多说半句,但船上气氛轻松许多,不再阴云蔼蔼。

最得益者唯小厮是也,厨房里为数不多可派上用场的碗盘终于得以幸免粉身碎骨的下场,星神保佑。

“你帮我看看。”

是夜,宥连策仰头招呼躺在舱顶的咏葭。

咏葭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翻身坐起,“明天不行么?”

“下来。”干脆的命令句。

咏葭叹叹气,以慢动作跃下,随意瞄了眼他拿着的“功课”,“过得去。”

他较真,“哪里过得去?”

“就一个新手来说,过得去。”咏葭阻下他要接的话,“海上生明月,良辰美景正好浅酌几杯,老爷意下如何?”

宥连策侧头看,海天之间悬着一轮满月,莹润华光铺洒,海风轻送,浪涛缱绻,果不然美不胜收,心绪油然舒展,他点头,“好。”

甲板上,酒一坛,人一双。

咏葭指尖拨着瓷白的杯口却不急着品尝,宥连策则早已添了一杯,“我写得定是难看吧?”

执拗的男人。她没辙,“的确算不是上好看,不过不用气馁,因为赢庭的字也不好看。”

宥连策差点呛酒,“你倒会安慰人。”

咏葭笑开,发自真心的笑,“我也不是生来只用两天就可以‘出神入化’,莫不是此前下了苦功,岂能随心所欲。”

“下苦功练字?”这跟他以为的训练杀手的过程天差地别。

她参透他的想法,故而说道:“我最初在主人府上的书房里做打扫丫头的,书房藏书极丰富,可谓 ‘书海浩瀚’,那时年幼玩性大,无聊之极就爱翻找些个漂亮字画看,手痒偷了笔墨照着涂涂抹抹闹着好玩,怎知被看守书房的前辈逮住,一场打骂自然免不了,可过后前辈竟开始迫我临摹书册,要求不多,每日十个字,他看了满意放我去找哥哥,不满意面壁罚跪不给饭吃。”

她曾拒绝互相打探私隐,未料她竟自己破戒。宥连策不动声色,听着她回忆的往事,想象一个半大的丫头尚不识字便被迫学写字,日子过得一定凄凄惨惨戚戚。

“打打骂骂写写画画过了三年,书房的书居然让我抄了一遍,若有下人想往家里写信,都跑来找我,前辈一旦得知,定会将人轰走,府上人人背地恨他绝情。”

“他是不想你的字流传出去,惹来麻烦。”

咏葭习惯了他的犀利,也就不再多加赘述,“当时觉得日日写字枯燥愁苦,现在回首才发现,那是我最为快乐无忧的年华。”

他思忖后来为着某种缘由,让她从单纯的打扫丫头变做冷血杀手,走上刀口舔血的不归路……“你的主人,想必在苍岌虽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也属位高权重之人。”

加菲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