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之名(5)

☆、(二)

泽彼王盛大的巡游过后,范姜夫人终于回归营地,等候多时的医官长亲自迎她下轿,并顺手为她拂开落在颊边的发丝,体贴的问:“夫人,累不累?”

范姜夫人看着丈夫笑得好不娇媚,柔声说:“不累,倒是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让你担心了。”

医官长回以一个和煦的微笑,“平安就好,肚子饿不饿?”

“和尔玉在城里的茶馆吃了点心,你呢?”

“我也吃过了。”

模样清隽的医官长面对娇妻含情脉脉,虽然彼此说着的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寻常话,可恩爱之意却浓得化不开。

尔玉见这对鹣鲽情深的夫妻才分隔半日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述,马上掩嘴笑着跑开,留他们独处。

“夫人陪我四处走走吧。”医官长托起妻子的手臂。

范姜夫人点头,“好啊。”

他们的营地靠着大海,走出营帐便是视野开阔延伸至天边的蔚蓝海岸线,海浪追逐着象覆盖着白雪一样的沙滩,岸上一棵挨一棵颀长的椰子树,从其间渗透过来暖暖的咸咸的海洋气息,偏西的日头斜照,拉长一道道黢黑的树影印着蜿蜒的碎石子路,闲庭信步在这番天清云朗下人也跟着轻盈惬意。

“见着人了?”医官长悠悠发问。

“嗯。”范姜夫人低垂的眸光飞速疾闪,温婉的神情乍然流露一抹萧杀,“蛰伏了这么久,刚刚稍有眉目,未料宥连策竟出巡到此,真不知是福是祸。”

眼前这位直呼国王陛下名讳,在守备营中出了名风娇水媚、贤良淑德的范姜夫人正是咏葭,而她的“夫君”,无论医术或医德均有口皆碑,备受尊敬的医官长则是其兄长咏芫。

二人假扮夫妻潜入泽彼的北方重镇摩罗撒业已数月,奈何城主本人生性多疑,尽管因着救死扶伤获得人们交口称赞,却仍受困守备营,尚无进驻内城的资格,日前城主千金险些小产,幸得咏芫妙手回春,保住了城主大人的宝贝外孙,从而破格官升三级,且有意设宴城主官邸,请夫妻俩过府,再行当面重赏。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咏葭当即拟定计划,于宴会当晚探查城主官邸,可惜一切行动被泽彼王忽然到来彻底扰乱,咏葭自是难免不悦,所以借着听法会的名义特地进城,看看那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君王究竟如何了得。

咏芫非常明白妹妹的心情,也就未加阻拦,相信她自有分寸。这会儿看她愁眉深锁的样子,只得安慰道:“静观其变吧,此事急不得。”

咏葭扬起臻首,醉人的容颜再度恢复如常,压低的声音却森然,“全盘计划必须重新部署。”

咏芫点头,“确是得费些周折了。”

其后两人皆不语,彷似陶醉在海天一色的美景中,共享情人间的浓情蜜意,待到火红的夕阳沉沉降落才移步返回。

途经营地刑场,看着面海的一排木桩上高高悬挂着严刑鞭打致死,当做战利品高高悬挂的海盗尸首,衣衫被风化得班驳如屡,森森白骨从撕裂的皮肉里刺露出来,食腐的海鸟将他们的头颅啃啄得千创百孔,惨状恐怖至极。

据说此刑罚由宥连策制定,意在震慑那些在海上妄图强取豪夺的贼人,回想白天在街上对他的惊鸿一瞥,咏葭像提问又像自问:“他,究竟是何种人?”

咏芫瞥她一眼,轻快道:“似敌非敌,一国之君。”

咏葭蓦然冷笑,对自己莫名追究一个遥不可及人物的行为报以自嘲,他是何人与她何干?

这厢回营帐不久便接获命令全体将士拔营西撤二百里,看似无关紧要的一纸军令却叫咏葭顿生警觉。

泽彼国属城邦建制,由王城所在的独岛为界分有上下十六城,每个城邦各有守军,可以说统治城邦的城主更像一个小小的国王。

今天宥连策刚到摩罗撒,城主就下令撤走守备营,个中道理十分值得揣摩。咏葭状似忙着整理行装,实则心中已有计较。

是谓知妹莫若兄,咏芫趁人不备拉了她避到僻静处,忧虑道:“你有何打算?”

咏葭言简意赅:“进城,探路。”

“不行,太冒险了。”咏芫马上反对。

“我们有不冒险的权利么?”她反问。

咏芫失语,作为主人麾下一枚“过江卒”,要么成功,活,要么失败,死!

咏葭拍拍咏芫的手,“你放心随他们去,最迟明天拂晓我便回来与你会合,成事之前我们的身份万不可拆穿。”

“……”咏芫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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