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尽欢(165)

心知瞒不住了,阿九也不打算骗她,只是合上眸子沉声道:“宫中没有比你钰浅更剔透的人,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来明知故问呢?”

她这么一说,已经算半个和盘托出了。果然是谢丞相,早前就觉得两人有蹊跷,只是没想到,丞相下手会这样快,竟然对帝姬……钰浅嗟叹,感情这东西外人不好评判,可出了这种事,女人承受的远比男人要多。大凉皇室对向来对女子苛刻,无名无分,未出阁的帝姬失了贞,传出去还有命活么?

她心中难受,眼圈儿蓦地变红了,也没再言声,别过头替阿九倒热水,垂着头道:“过会子奴婢伺候殿下沐浴,换身干净衣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去想了。”说着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定定看着她,追问:“殿下,奴婢想问你一件事。”

阿九疲惫地摁压眉心,颔首道:“你问。”

钰浅双颊微红,似乎难以启齿,迟疑了好半晌才低声道:“殿下年幼,过去从未经历过,难免觉得羞臊。可是事关重大,殿下一定要如实相告--丞相可曾在你体内……”

阿九琢磨了一阵儿反应过来,面上霎时火烧火燎,扶着额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似乎有吧。”那时候她只顾着疼去了,哪儿还有心思关注其它呢?

听她说完,钰浅双手交叠在一处用力地收握,焦急道:“这可就不妙了!”边说边在殿中来回踱步,一脸的焦头烂额,道:“殿下年纪轻轻,不懂也无可厚非,可大人难道也懵懂无知么?出了这样的事,最怕惹出孽果来!”

这番话敲下来,像记闷棍,打得人头昏眼花。阿九大为震惊,愣在圈椅上好半晌才回过魂儿。是啊,她和谢景臣有了夫妻之实,自然就可能有孩子。她心头升起一股异样,忽然就想起了容盈微隆的小腹。

孩子……孩子,她也会有孩子么?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又听见钰浅焦急道,“眼下一副避子汤是少不得了,可避子汤是内廷禁药,谢大人这回可将殿下害苦了!”又抬眼张望一番天色,沉声道:“这么晚了,想派人出宫也是不行的。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不是要将人逼疯么?”

听见避子汤,阿九骤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滋味真是诡异,就像是要活生生杀了她的孩子一样。

她蜷起双腿将自己抱紧,合着眸子略沉吟,半晌才道,“时辰已经过了这么久,再耽误不得了。”边说边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黑洞洞的天,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唯余下死一般的沉寂。

她曲起两指打了个暗哨,眨眼之间,一个黑衣人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朝她揖手,恭恭敬敬道:“殿下。”

帝姬面色漠然,淡淡道,“替我弄副避子的汤药来。”说着稍停,又补充了一句:“避过司礼监的耳目,尤其不能让春意笑知道,明白么?”

那人应声是,一个纵身便没了踪影。钰浅提步过来,朝她沉声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阿九靠着窗框叹口气,“谢丞相的人向来稳妥,你别担心。”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间乒乒乓乓一阵响动,引得钰浅探首去看。却见金玉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手里捧着的茶盅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蹙眉,边往外走边道:“毛手毛脚的,出了什么事?”

金玉大汗淋漓,喘着气道:“姑姑,殿下,方才小顺子来报,说赵掌印和欣荣帝姬来了,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恐怕来者不善!”

三更半夜的,还真是不肯消停!钰浅听了大惊失色,这么晚的时辰带着人来,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惊慌,旋身朝阿九道:“欣荣帝姬带着赵宣,恐怕是得了风声来找茬儿的,咱们怎么办?”

“慌什么?”她凛眸,伸手将袖袍挽到胳膊处,拿起桌上的剪子便往手臂上划了一刀。

“帝姬这是做什么……”两个丫头掩口惊呼。

阿九瞥了眼鲜血淋漓的伤处,面色仍旧平常,只吩咐道,“钰浅,你过来替我包扎。”又抬眼看金玉,“沐浴来不及了,你替我换身干净的衣裳。让小顺子去外头将人拦住,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歇了,无论有什么事,还请帝姬和掌印明日再来。”

金玉急得都快哭了,跺着脚道:“拦得住还好说,可殿下您也知道那位帝姬的德行,耍起横来连万岁爷都得顾忌,要是咱们拦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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