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尽欢(192)

一番吵吵嚷嚷,阿九也躺不住了,身子微动,将扣在面上的书拿了开。眸子骤然接触到亮光有些不适,她抬手略挡,半眯了眸子懒懒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皇子大驾光临,真教我这碎华轩蓬荜生辉。”

“有你这么酸人的么?”元成冲她翻个白眼,搬来个杌子在她边上坐下来,扯下一串儿青提递给她,道,“皇父同母妃赏桂花儿去了,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干么?你这儿离御花园最近,我不找你找谁?”

阿九眼皮子微掀瞥他一眼,“闲着没事儿干?你最近没有进学么?”

“进什么学啊,最近朝里的事情一波接一波,丞相分身乏术,哪儿来的功夫给我授课!”元成将一颗青提抛起来拿嘴去接,复又一声嗟叹,满面狐疑道,“也真够怪诞的。你说说看,那周国和咱们大凉也不是什么友邦,为什么会派使节来呢?”

阿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瞠大了眸子道:“你说什么?大周派了使节来?”

元成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愣了愣才讷讷道,“是啊,派了使节来,听说还是个皇子,叫什么楚叽。昨儿到的驿馆,过会子兴许就要入宫了。”

“啪嗒”一声,阿九手里的书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好啊,好一个诡计多端的燕楚叽,暗地里使坏还不算,现在居然堂而皇之地要进紫禁城了!她心头愤怒,面上又不好有所表露,只好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故作镇静道,“平白无故的,周国的人来大凉干什么?”

元成弯腰将书捡起来,又摇着头说不知道,蹙眉一阵思索,忽然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方才皇父也和母妃说起过这事,听皇父的意思,似乎那皇子是来求亲的,说要与咱们结姻,永结同盟之好……”

什么结姻永结同盟,哄鬼去吧!燕楚叽的那点儿龌龊心思,旁人不知道,难道她会不清楚么?谢景臣欲取江山,周国想要从中谋利,可是她想不通,既然各有所图,上上策就是相安无事各不相犯,那位皇子惹出这么多事,如今还大费周章地闹出个求亲来,究竟想干什么呢?

百思不解,愈想愈觉得困顿,阿九合起眸子捏眉心,满面的疲态,半晌又沉声道,“可知道皇父有什么打算?”

元成道,“皇父怎么打算我不知道,可母妃自然希望出嫁的是欣荣。皇父膝下统共就你和欣荣两位帝姬,和亲的公主不是她便是你,周国与大凉相去千里,你是母妃的亲骨肉,她怎么舍得下你呢。”

出嫁别国的皇女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在拿身家性命做赌注。两国一旦交恶开战,首当其冲的便是和亲公主,九死一生,谁料得到结局是什么。良妃是个明白人,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心地再仁善的人在这种时候也会变得自私,为了保全自己的骨肉,只能将欣荣推出去,尽管那位帝姬才刚刚痛失至亲。

阿九撑着额叹息,良妃的一手算盘打得好,只可惜,这件事的主导权在周国人手里。她皱紧了眉头,燕楚叽诡计多端,不知道这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真令人伤脑筋。

元成不知内情,见阿九愁眉不展,只以为她是担心和亲的会是自己,因拍拍她的肩宽慰道,“姐,你犯不着这么焦虑,天塌不下来的。母妃是皇父身边儿最贴己的人,说的话比那些首辅们还顶用,她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嫁到周国去么?再者说了,嫁到周国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你这年纪也该嫁人了,听说那三皇子长得人模人样,配给他也不至于埋汰了你。”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安慰得不在点子上,她仍旧眉头深锁,抬起眸子看一眼元成,下起了逐客令:“皇子是偷偷溜来的,回头母妃没看见你该着急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桩事你也别跟着起哄了,世事沉浮无常,哪儿有皇子想的那么简单!”

元成一脸的莫名和无辜,挠着脑门儿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哦……”他忽然恍然大悟,抚着额头道:“原来传闻是真的,你真的喜欢谢大人啊?”

这哪儿是个皇子,分明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阿九吓了一跳,正正脸色道,“宫里的奴才吃饱了没事儿干,就爱乱嚼舌根,你还当真么?”说完摆出副不耐烦的模样,寒声说:“你刨根问底的想干什么啊?原本就够心烦了,别在这儿添乱了成么?”

什么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这回可算是见着了。她这话一出口,着实令皇子倍受打击,支吾了一阵儿才嘟囔道:“我只是关心你嘛,这么凶做什么?像我这么玉树临风善解人意的人,怎么会有你这种母夜叉似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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