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尽欢(75)

阿九皱紧了眉头,这算明知故问还是装傻充愣?为什么?这还用说么?她左右张望一眼,这才压低了嗓子朝他恭恭敬敬说:“大人高洁,因为金蝎蛊却总免不得对我动手动脚,这样忍着不是很辛苦么?”

忍着辛苦?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确实是辛苦。他微挑眉,看她的目光明灭:“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忍着辛苦,所以该如何?”

该如何……阿九很想扶额,这么个运筹帷幄执掌天下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开窍?既然待在一处免不了出岔子,那就能避则避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么?她不自在地伸手将领子往上扯,张口道:“忍着那么痛苦,那就……”

话音未落,他便朝她走近了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形带来股浓烈的压迫,阿九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地朝后退,仰起脖子看他,目光中霎时写满戒备。

那双冷冽的眼半眯起,谢景臣接过她的话往下说,“殿下说的不错,臣忍着确实不好受,不如……”

是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他话音戛然而止,侧目去望,却见徽音左门那头却缓缓走来了一行人,领头的妇人着真红大衫,戴飞凤冠,雍容华贵美丽端庄。

谢景臣对掖了双手朝后退开,阿九悬着的心落回肚了几分,抚着心口循脚步声瞧过去,却见皇后已经走近了,连忙福了身子行礼。

左右搀着皇后款款而来,岑婉微皱了眉头朝两人看一眼,心中疑窦丛生,拂拂袖子请他们起身,目光落在谢景臣身上,笑道:“大人又来替老祖宗誊经书?”

他垂着头应个是,皇后便携着丝笑容点头,“这门差事老祖宗从不交给旁人,谢相的墨宝,便是王逸少在世也要叹为观止。”

“皇后娘娘谬赞,”他面色淡漠,沉声道:“臣不过是承蒙老祖宗抬爱罢了。”

“大人太谦逊了。”岑婉道,眸光一转看向阿九,疑惑道:“帝姬怎么在这儿?”

阿九张嘴正要说话,孰料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说:“回娘娘,帝姬恭孝,请愿与臣一道替太后誊经文,聊表心意。”

她错愕地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瞪他——自己何时请愿了?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着实堪称一流,当着皇后的面儿也能将谎话编得有鼻子有眼,果然令她望尘莫及!

“原来如此,”皇后略惊讶,哦了一声又去打量阿九,道:“欣和,果真如大人说的那样么?”

“……”这样的境况,还容得了她说不是么?他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压根儿没给她留退路!阿九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颔首,挤出个笑道:“今日是浴佛节,誊写经书也是积福报么。”

之前还说是个好拿捏的,如今倒好,手都伸到慈宁宫来了,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闺女,半分大意不得!岑皇后心下不悦,面上却一丝不显,含笑朝阿九不住地颔首说好,赞许道:“难得帝姬有这份儿孝心,”说着拂手道:“得了,大人带帝姬去大佛堂吧,本宫进去陪老祖宗说说话儿。”

谢景臣揖手称是,直起身朝后院儿伸手,下颔微微一抬,朝她面无表情道:“殿下随臣来。”

来,来个鬼!阿九的火气一簇接一簇地往上拱,暗道这人不仅居心叵测一肚子坏水,根本还是个疯子!她在心头暗骂几句,当着皇后的面又只能强颜欢笑,柔顺道:“欣和告退。”这才跟着那人直直往佛堂走。

慈宁宫是历代太后太妃的居所,从光十年时,凉广帝体恤年迈的嫔妃出行不便,特意修筑了慈宁内花园。初夏时节,后院中自有千树万花争奇斗艳,红紫粉白,美不胜收。蝉鸣阵阵,莺声鸟语。

谢景臣在前头徐行,一路穿柳拂花不再搭理她,阿九则拉着脸子跟在后头细细思索。真是莫名其妙,平白无故的让她留下来研墨,如他这样阴险狡猾的性子,该不是别有图谋吧?她被这个念头惊了惊,转念又强自安抚自己,这里好歹也是慈宁宫,太后眼皮子底下,四处都是宫人,他权势再大,总不至于只手遮天在这儿对她胡来吧!

然而阿九的算盘到底还是打错了。

偌大的慈宁宫,如今只有东间住着一个太后,越往西行,人烟便越少,大佛堂是西间的寝殿,平日里除了神宫监里洒扫的太监,几乎没什么人往来。

阿九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时人已经到了佛堂的正门口儿。三尊大佛像劈头盖脸砸进眼里,宝相庄严,香案上奉了月荐和香蜡,青烟袅袅,肃穆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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