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尽欢(79)

金玉过去给她打帘子,又好奇道:“殿下脸上的墨怎么弄上的?”

她摇着头说不知道,声音闷闷的很是沮丧,道:“我在里头帮相爷磨墨,可能是不小心沾在脸上的吧。”

金玉惊讶地啊了一声,拉起她的两手审度一番,皱了眉:“那您手上怎么没沾上,衣服上头发上也没有?殿下您又不是傻子,总不至于将脸往墨台里伸吧?”说着稍顿,换上副神秘的表情凑过去,“这墨迹是别人给您弄的吧?”

别人?

她拧眉,细细一回想登时反应过来--方才佛堂里只有她和谢景臣两个人,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了!难怪那人神叨叨来摸她的脸,她就知道同他沾边就遇不上好事儿,果然是下着套呢!

被人耍了一道,阿九心中又气又恼,跺着脚挤出四个字来:“真是过分!”

见她这副模样,金玉再后知后觉也明白几分,愣了愣才试探道:“我听嬷嬷说您是和相爷一起誊经书,殿下,您脸上该不会是谢大人画的吧……您又惹大人不高兴了?”

阿九扶着额叹气,“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

“可那也不对啊,”金玉摸着下巴故作高深,居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以相爷的性子,要真想治您怎么会用这样幼稚的招法,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再说了,您不是也说大人有好洁之癖么?”

马蹄哒哒地在宫道上缓驰过去,阿九只好打起窗帘子和金玉说话。这丫头平时看着傻乎乎的,这话说得还挺在理。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只好摊手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到底是为什么……”金玉绞尽脑汁,唔了一阵儿似乎恍然大悟,拿指头敲了敲脑门儿道:“我知道了,大人高不可攀,能这么干出这种事来,一定是喜欢您!”

☆、33|4.13|

喜欢她?怎么可能?阿九面上神情一滞,皱紧了眉头瞪金玉,呵斥道:“胡扯!什么话也能挂在嘴边儿上说,真是胆大包天!”

金玉做出个牙疼的表情,朝她压着嗓子义正言辞道:“那不然您说是为什么?反正奴婢是想不出别的原因来。”说完见她垂着头似乎困惑,又凑近几分道:“其实殿下何必这样苦恼,依奴婢看,好久前大人对您就另眼相待了!想想看,他同谁都不亲近,只你是个中特别……男人对女人,总归就那么回事儿嘛!”

阿九眼皮子一掀无奈地看她,有些哭笑不得。他能与她近身,分明是因为她体内有他的蛊。虽然究竟是为什么还无以得知,可蛊这东西玄之又玄,蛊的主人与蛊虫本身之间有千丝万缕的牵连。

“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她斜眼乜金玉,换上副调侃的口吻:“还男人对女人总归就那么回事儿,哪回事儿?你这么了解,莫不是情窦初开春心萌动?”

这人!金玉有些生气了,自己说这番话分明是一片好心,居然被当做了驴肝肺!她鼓着双腮别过头,闷声道:“奴婢没和您开玩笑!”

怎么不是玩笑?谢景臣心思难测,一言一行皆是算计,当今天子尚且被他玩弄于股掌间,遑论其它人了!她只是他万千棋子中的一颗,阴差阳错成了他的蛊介,于是才牵扯出了后来的种种事。和他那样的人谈喜欢,简直可笑之极。

她面上的神色淡下去,正了容色觑金玉,吓唬她说:“谢相权倾天下,紫禁城里没准儿四处都是他的耳目,在他背后说三道四,当心祸从口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玉惊了惊,干巴巴地咽口唾沫,转头左顾右盼,口里却还死鸭子嘴硬,道:“奴婢只是顺口一说嘛,相爷不食人间烟火,哪儿那么睚眦必报!殿下您就吓唬奴婢吧!”

不食人间烟火?这话听得阿九扶额。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动不动就对她毛手毛脚么,会拿墨水儿往她脸上画么!人对美好的事物往往抱有美好的期冀,喜欢将它刻画成自己想象的模样,可见谢景臣那张脸有多混淆视听,才使得金玉有这样深的误解!

她也懒得争辩了,放下帘子仰头靠上软垫,微微合上眸子闭目养神。

车辇从西一长街缓缓驰行过去,耀目的金辉下影子托得格外长,忽然手背一凉,阿九睁眼去瞧,却是一片桃花从窗外飘落进来。她眸光微动,捻起桃花朝外看,原来车辇正在途径一处极大的桃花园,入目之处尽是娇娆色,粉白的花儿在枝头拱串成簇,吹拂飘舞,又随轻风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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