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嫁(66)

她不解,这时候的情景却容不得她细思,略琢磨了瞬便勾唇一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碍事的,今后时日还长,共赏佳月的机会还多。”言罢眼风一转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四个女人,凉声道:“只是不知本宫与君上相会,四位姐姐是从何得知,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便给本宫安个不守妇道的名头?”

端妃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僵直着背脊沉声道:“打扰君上同皇后,还望君上同娘娘恕罪。臣妾并非有意,全因错信他人的胡言乱语……”

“错信他人胡言乱语?”皇后冷声重复,忽而一笑,百媚千娇,“敢问端妃,你是错信了何人,又是错信了什么样的胡言乱语?嗯?”

端妃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汗珠沁出,她眸光闪烁,侧目觑一眼跪在身旁的菡萏,声音出口带着几丝颤抖,干咽了一口唾沫回道:“臣妾错信宫女菡萏,她说……她说曾看见皇后同驸马言行暧昧,又见皇后深夜出宫,必是同驸马私会……臣妾愚昧无知,还望君上同皇后恕罪!”

此言落地,菡萏一颗心倏地沉入谷底。她眸子里头划过一刹的震惊,下一瞬又平静下来。其实像她们这样的人,为奴为婢,主子给吃给穿,命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她从十岁起便在端妃身旁伺候,如今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主子自幼便重心计,跟在端妃身旁,必要的时候她当然会被当作一个车舍弃借以保帅,有这一天,其实早已料到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的时候,她还是感到好难过,难过得快要死了。

沉锦皱眉,这个说法她当然不会信。一个宫女,同她无冤无仇,怎么可能费这么多精力同心血来害她?端妃这么做,显然是要弃车保帅。

果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菡萏是她的贴身侍女,如今都能眼也不眨便推出来用以保全自己,她心头鄙夷,又侧目看菡萏,“菡萏,端妃所言可属实?君上面前,不能说半句假话。”说着微顿,又柔和几分:“你不用害怕,若是有人陷害你逼迫你,君上同本宫都会为你做主的。”

说完屏息去等菡萏回答,一室之内静谧至极,甚至连人喘气儿的声音都能清楚听见。良久,菡萏朝着沉锦叩首,声音极是平静:“端妃娘娘所言句句属实,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娘娘同奴婢自幼一起长大,是以才会对奴婢的话深信不疑。今日种种,与端妃娘娘半点干系都没有。”

皇后心头长叹,仍旧追问:“你同本宫素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陷害本宫?”

菡萏只道:“皇后娘娘独蒙圣眷,奴婢心疼自家主子,这才闹出这事。”说完动了动身子,面相今上狠狠磕了几个头,“君上,一切都和端妃娘娘没有半点干系,望君上明察!”

曹玉棠深深埋着头,使人没法儿看清她神色,只那身面前凝着一滩水渍,水珠子从眼眶里打个旋儿,顺着两颊落下去,一滴接一滴。

今上神色有几分不耐,并不愿多看殿中跪成一团的众人,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淡淡道:“皇后想怎么处置。”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抬眼看他,干巴巴道:“既是扰了君上的雅兴,怎么处置,自然得听君上的意思。”

他听后点点头,唤了声陈高,外头便急急忙忙走进来一个内侍,朝他躬身揖手应是,“奴才在,君上请吩咐。”

“菡萏按宫禁处置,将四位娘子带回各自宫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他略顿,看向几个女人,目光骤然森寒彻骨,唇角却含笑,“朕的性子向来不大好,还望四位爱妃好自为之,有功夫捕风捉影,不如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伺候好朕的皇后。”

四妃闻言面色大变,却也不敢言声,只诺诺地应声是,“臣妾谨遵君上教诲,必定尽心竭力侍奉皇后娘娘。”

这话令四妃心头堵,听入一众宫女内官的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他们的神情骤然变得微妙起来,众所周知,宫里的嫔妃是伺候讨好皇帝的,君上却让四个娘子费心去伺候皇后,着实教人咋舌。再看一眼外头的夜色,心头又免不了欷歔,传闻君上对皇后情有独钟,果真半点不假。在宫外祈福都能半道上跑回来同皇后瑶台相会,真真鹣鲽情深。

几个人啧啧称奇,连带看皇后的目光也探究起来--这个梁国来的公主如此讨君上欢心,除了颜色惊人外,会不会还有其它什么过人之处……

皇后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接着又听见今上语调平平让几人出去,四个原盛气凌人的娘子不敢有片刻的耽搁,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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