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谋(117)

“娘娘!”

一个宫娥举着伞朝着这方高声唤了一句,接着便脚下一阵疾奔来到了韩昭仪身旁,将伞举起,为雨中的母女两人遮蔽了一时的风雨。

“娘娘,帝姬她……”宫娥抬眸望了一眼她怀中的灵越,双眸蓦地惊瞪,接着便哭了起来。

“嘘……”韩昭仪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声音极轻地道,“帝姬睡着了,我的孩子睡着了,别吵醒她。”

“娘娘您别这样,别这样……”宫娥见到她这般模样,心中只觉痛不欲生,抱着她大哭道,“帝姬已经去了!已经去了!”

“住口!”她面上蓦地变得格外狰狞,朝那宫娥尖声喝道,“谁给你的胆子诅咒帝姬!诅咒我的孩子!”

“娘娘……”宫娥抱着她,抽泣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逝者已矣,您让帝姬安息吧,让帝姬安息吧……”

“……”

韩昭仪的眸子微微一动,似是如梦初醒一般,她呆呆地望着怀中那已然失去所有生气的小身躯,终于悲痛欲绝地嚎啕大哭起来。

南泱死死地咬住下唇,直至唇色都泛起了一丝青白,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手死死地握着明溪同田晨曦的手。

随后赶到的黎妃一行人亦是立在远处定定地望着,面上亦是有几分动容,复又拿起绢帕拭了拭鼻子。

短短的半刻钟,却像是过了数年一般久,万姓皇帝冷漠得教人心寒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帝姬……是如何落水的?”

跪伏在地的宫人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却没有人回话。

韩昭仪仍抱着帝姬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天上的雨下得更大,仿佛感受到了她莫大的悲痛一般。

皇帝的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成拳,用力到骨节泛起了一丝青色,他强压着心头那铺天盖地涌来的痛意,面上仍是冷漠至极,“没有人知道?”

“……”众宫人额头紧贴着草地,被那野草刺得有些生疼。

“江路德。”万皓冉声音冷硬如冰,沉声道。

“奴才在。”江路德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传朕的旨意,”他目光冰凉如霜,声音里头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今日但凡接触过帝姬的宫人,除韩昭仪外,一律凌迟处死。”

“……”江路德心头一惊,却仍是沉沉地应道,“是。”

皇帝脚下的步子动了动,朝着韩昭仪缓缓地走了过去,江路德连忙撑着伞要给他遮雨,却被那人狠狠地踹到了一旁。

玄色的衣角映入眼帘,韩昭仪的眸子微动,接着便徐徐抬起红肿空洞的眼,望向那人沉寂如冰的俊容,雨水冲刷过他的面庞,水滴顺着他的睫毛滴滴落下。

“皇上……”她张了张口,嗓音已嘶哑得有些难听。

“……”浑身湿透的皇帝徐徐蹲下了身子,修长干净的右手缓缓抬起,轻柔地抚过她怀中灵越的小脸,却只感到了刺骨的冷,一股痛意缓缓冲破了重重伪装,漫上了他清冷的眼。

他的孩子,又这么没了。

极尽痛苦地合上双眸,他良久没有任何动作,面容被冰凉的雨水冲刷着,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其它。

江路德忍着方才被踹倒的痛楚,撑着伞来到那玄色身影的身旁,抹了抹面上纵横的泪迹,颤声道,“奴才求皇上,千万保重龙体……”

深吸一口气,万皓冉方才缓缓张开了双眸,站起了身子,望向天际,沉声道,“灵越帝姬,追封为锦华长公主,谥号德安。”

“……”韩昭仪的面上只有一片死灰,她动了动唇,低声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额角又是一阵刺痛,他蹙起眉头抬手揉了揉,云靴一动便朝着皇宫的一方头也不回地走去。

南泱望了一眼万姓皇帝孤独的背影,只觉此时的他竟有几分可怜无助,她从未在他的脸上瞧见过那样的表情,悲痛到几欲死去。

那道殃及池鱼的残暴圣旨,那追封的名号同赐予的谥号,也许便是他身为一个父亲,唯一能为小帝姬做的了吧。

而身为一个母亲,一个在宫中生存的女人,子嗣便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与支柱,如今,韩昭仪成了这后宫之中最可怜的人。

她低低地叹气,感叹世事的无常,也感叹皇家的不幸,皇室中人的无可奈何。

忽地肩头一暖,南泱回头去望,便见田晨曦纤细的右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头,望着,缓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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