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轻轻“嗯”了一声,他也并未动怒,只是静静的说:“纪小离,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纪小离下意识里总是听从于他,当真缓缓抬了头,犹犹豫豫的看向他。

纪西这时转头给了小离一个鼓励的眼神。

“师父……你骗我,我对你发了脾气,我们扯平了。但是我不愿意再跟着你,你不是仙人,不会教我修仙的。”明明是心中预演了无数遍的说辞、坚定无比的,此时她说完,却明显的察觉到自己心头一紧。

陈遇白走到她面前,抬手隔开正欲挺身而出的纪西。

纪西还未碰到他衣袖已被那袖上的内力震的退开几步,又惊又怒。

只听陈遇白声音淡淡的:“你记不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他抬着手,整幅袖子垂着,她仿佛在他怀抱里一般。离得这样近,他微微垂着的眼里只有她,眸中动人心魄的光亮与那些她并不能完全懂的那些情愫,令她心惊不已。

她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黄昏,没有下雨,空气有干干的泥土和热尘的味道,古朴祠堂高高的门槛,她撑着他的手跳过去,也是离得这么近的距离,他对她笑的情真意切。

人世孤独,与你共度。

她其实记得的,她答应过他:这一世无论成仙与否,她都得跟着他。

可是那时她以为他是仙人,就算不能跟着他修成神仙,日子久了蹭了很多很多的仙气,总能有机会去天上见上爹娘一面。

一股热血往头上涌,小离用力摇头。

“……我不记得了!”她大声回答,语气却很是惶恐——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揪起般的痛!是嬷嬷钻到她心里去了吗?否则为什么会这样疼!

低垂的星光一瞬寒冰,黯然失色。

陈遇白冷冷勾了勾嘴角。

“既然这样,你走吧。”他说。

纪小离愣了。

国师大人再无第二句话,拂袖而去。

纪西回过神来,这时上前两步揽过小离,沉着脸向国师大人道了别,转身立刻走了。

……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路都是安静的。

马车微微摇晃,纪西望着上车起就呆呆的女孩,终于按耐不住:“小离,你答应过他什么?”

“……啊?”小离茫然,“什么?”

“国师大人!”纪西皱着眉,“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我不记得了。”她又低下了头。

纪西忽生陌生之感——他的小姑娘是快乐无忧、从无心事的,眼前这个会发呆沉思、撒谎掩饰的是谁?

“小离,”他声音沉沉的带着一丝苦意,“不管你答应过什么,既然现在忘记了,就永远不要再想起来。”

纪小离没有回答,低着头装作睡着了没听见。

纪西心中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憋闷的将目光投往窗外。

……

纪西带着她一路郁郁的回到家中,若是往常,他必定会留下来与她一道用了晚膳再走,可今天他板着脸将她送到院门口就说有事,见小离浑然不知的样子,他更不好受,忍了忍,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小离哪里还顾得上他。

食不知味的用了晚膳,她向丫鬟撒谎说困了要歇息,关了门趴在南窗下的梳妆台上想心事。

一如秦桑姐姐说的,她心里果真只剩下一个人了。

好奇怪的感觉啊,明明不在眼前的人,怎么会心里满满都是他呢?只要闭上眼睛,他所有的表情她都看得见。

是因为他也没有爹娘吗?连师父都死了、比她还要可怜?小离心想,可是天下可怜的人那么多,王妃娘娘带她去施粥的时候她就见过不少,那些衣衫褴褛的人比她家师父可怜的多啦,为什么她闭上眼睛没有看见他们呢?

她将脸埋在衣袖里,脑袋摇来摇去的蹭,试试看能不能将奇怪的感觉蹭掉。

正蹭的满头乱发,窗上忽然传来三声“叩叩叩”。

小离站起来过去开窗,心中奇怪的想这是谁啊?纪西纪南从来走门,纪北不会这么礼貌的敲窗子——一脚踢进来还差不多。

她满腹狐疑的打开窗,看到窗外的人,顿时惊的呆在那里。

“师、师父!”

陈遇白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将一包东西放在她窗台上。

小离解开那块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黑色冰绸,里头的东西露出来,她睁圆了眼睛,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国师大人赢的是:剑术、内力、轻功、阵法、药石。

刀太笨重了国师大人不喜,暗器这种东西国师大人不齿,毒物好脏的国师大人有洁癖,下棋一坐就是大半天、国师大人看谷主大人那张脸实在不顺眼,赶紧输了叫他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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