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绮念(4)
傅言恒示意他退开,轻轻拉上门,把哀恸凄惨的哭声关在身后。
“好可怜。”三宝拿下毛巾叹,“还是有感情的嘛。”
傅言恒回头看他一眼。
他立即重新把毛巾放回去。
傅言恒背着手,眉头轻蹙,“我用过傅峤这个名字吗?”
“唔唔。”三宝说。
傅言恒取下毛巾。
“没有。”三宝哈舌头。
傅言恒点点头,往前走,“查这人。”
都说程家大小姐任性刁蛮,冷血不孝。
但他这短短几十分钟,就见到了两次她的软肋,一次是现在痛哭的她,还有一次,是她喊出“傅乔”这个名字的时候。
与传闻不符啊。
等他洗完澡换完衣裳出来,三宝正贴在书房门上,竖耳倾听。
一看见他,立即站直摆手,轻声道:“没声音了!”
傅言恒走过去,轻轻敲门,“程小姐。”
没动静。
他轻轻推开一条缝,程绮罗婴儿一样蜷在冰冷坚硬的木桌上,一动不动。
他猛推门而入,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手指往她鼻尖下试,登时松一口气。
呼吸均匀。
三宝跟过来左看右看,掩住嘴轻声,“好像睡着了!”
傅言恒挑他一眼,“资料呢?”
三宝“吱溜”脚不沾地出了门。
傅言恒半个小时后下楼,三宝立即端上膝盖上的笔记本。
“老大,往前五十年间叫fu(四声)qiao (二声)的共有4561人,通过图像对比,程小姐说的人应该是这位,生平很简单。”
傅言恒目光落到一张清晰寸照上,明白为什么三宝这么笃定这人就是程绮罗口中的“傅嶠”。
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少年时的模样,还真以为眼前人是自己。
是个清瘦少年,五官冷峭,眼神桀骜,的确和他很像,像得生出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除了没有他眼角这一颗痣。
再往下,是张生活照。
少年戴着眼镜,一丝邪气如入鞘的刀锋被藏起来,一身宽大校服,挎着书包,看起来文质彬彬,书卷气十足。
再往下,是一张……
傅言恒目光颤了颤,囚照。
囚衣,光头,少年的五官更深刻,眼窝深凹下去,瞳仁里精光不减。
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
再看文字,洋洋洒洒好几大篇,还有各种新闻报道。
“好可怜的小孩子。”三宝在旁边总结,“老爸混黑,砍死了人坐牢,老妈吸毒,平均两年换个男人生个娃,他是老大,家里存活下来的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虽然出身不好,但他聪明,也是神童哦!十四岁考入科大少年班,为照顾家人没去,读了普高,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攒钱出国。
“高三,拿到普林斯顿奖学金,前途一片光明,偏偏在那个暑假,他杀死了最新一任继父……更惨的是,那时他刚满十八岁,过了减轻刑法的年龄限定,又因为犯罪手段残忍,被判无期。”
“激情犯罪。”傅言恒一边浏览资料一边接上三宝的话,“看来这孩子受了什么刺激。”
滑动鼠标的手指猛地停住,目光落到文字最后一行。
那是三宝调出来的监狱密档。
“……入狱半年后,急症死于狱中。”
死了……
算算时间,已经死了八年。
八年,正好是程绮罗出国的时间。
但,通篇没有出现程家任何信息,也没有任何可与程绮罗产生交集的范围。
傅言恒合上电脑,闭目靠在沙发上,脑子里隐隐有什么飘忽的思绪,却抓不住,看不清。
“老大。”三宝凑过来,“查他做什么?你说程小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哦?”
傅言恒仍旧闭着眼,张开五指,准确顶住他脑门,将他保持在自己的安全距离范围外,淡淡道:“例行筛查而已,别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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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桌上,头下垫了枕头,身上盖着条薄毯,带着淡淡的木质清香。
也不知道自己是哭晕了还是哭睡着了,反正这会儿脑袋沉得似铅球,宿醉般炸裂。
她坐起身揉揉额头,浑身酸痛,再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一大串未接来电。
她回了几条信息,站起身,仔仔细细绕着书房走了一圈,每个死角都没放过。
并没什么异常。
她最后坐到沙发上,对着程蕴常坐的位置无声喃喃。
“你不会的,对吧?”
程芮又打电话过来。
绮罗对她的热情总有些无以为报的歉疚,她接起,“喂,姐。”
程芮的声音很焦急,“七七你可吓死我了!我把谢明鑫纪辰揍了一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那些记者是去堵新屋主的,已经走了,我在门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