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扬拉着她小步走，声音干涩微哑。

“家里就剩咱爷俩了。”

江瑟瑟上翘的嘴角抿平，不说话了。

“为什么躲着我？”

南靖扬拉她上车，给她系上安全带，却不急着发动车子。

金秋艳阳高照，亮亮堂堂，透过车窗望去，也只剩下惨烈。

“没有。”江瑟瑟否认。

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回家能去哪。

“撒谎。”

南靖扬不容她再逃避，手摸了摸口袋，没掏烟。

“你奶奶救你，那是应该的，难道换成你，你就不救她了？你爷爷跟了你奶奶去，更是跟你没关系。”

“至于你小姑，”南靖扬脸颊肌肉抽了抽，眼底血红。“她没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心情不好，你多让着她。”

江瑟瑟沉默。

事情不是这么说的。

假如有一天，她挣到足够的能量，狗子真有本事把虚空里的爷爷奶奶复活，那小姑姑该如何自处？

南靖桑失去了一个儿子。

这事无解，所以江瑟瑟不愿意见，却不得不去见。

“瑟瑟，爸爸知道你很难过，你是好孩子，不要管外头人乱说瞎写，他们不了解情况。”

南靖扬耙了把短短的寸头，看着默不吭声的女儿，头疼心也疼。

“你要不要抱抱爸爸？爸爸只有你了。”

江瑟瑟抬眼，望见一双充满血丝的殷切眸子。

这张脸跟奶奶很像，眉眼随了爷爷。

江瑟瑟心里一恸，轻轻张开双臂。

南靖扬红着眼咧开嘴，凑过来伏在女儿肩头，使劲搂了搂她。

“瑟瑟不怕，还有爸爸在，不怕。”

江瑟瑟轻轻抚着他的发，虽然短，却不扎手。

她目光遥遥投向车窗外的蓝天，仿佛没有察觉她爸的失态。

抱了足足有五分钟，南靖扬擦把眼，直起身，苦恼地红着眼看她。

“瑟瑟，想哭就哭，别总憋着。你小姑姑打了你是吧？她一直在哭，后悔得不行，你小姑父急得把电话打我这了。”

“你别怪她，她就是脾气急，她很疼你的。”

南靖扬略有些生硬地解释。

江瑟瑟静静看他，眼睛里干干净净的。

“我知道。”

她再叹口气，嘴角往上翘了翘。

“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你们担心，可惜我没做好。”

“不，你很好，瑟瑟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南靖扬忙截断她的话，看着她这个样子，当真发愁了。

“走吧，去看看小姑姑，她不能总这么哭。”

江瑟瑟嘴角浅浅勾着，没多少开口的欲望。

南靖扬发动车子，寻找话题。

“你去散散心也好，叫六子陪你过去，我这边走不开。”

“嗯。”

“好好吃饭，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怎么自在怎么来。”

“好。”

“……那个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是崔云起，就是崔公子。那位先生也帮了忙，这个你不用管，人情我会还。”

“哦。”

“刘鹏程一直不死心，还想收养你，你别答应。他跟你爷爷不一样……”

“好。”

一说一答间，车子到了军区医院。

南靖扬熄火，拔出钥匙，深吸口气，对平静如水的女儿说道。

“瑟瑟，灏儿要见你。”

江瑟瑟回他个疑惑的眼神。

见就见呗，还得挑选黄道吉日啊？

南靖扬帮她把乱了的发丝别到耳后。

“等下再说吧。先看你小姑姑，哄着她点，她再哭，身体会受不了的。”

江瑟瑟默默点头。

君灏然的约见，在她意料之中，甚至还晚了些日子。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伤。

她对他那天跟火人崔云起的战斗方式，还是很感觉惊艳的。

电控者。

这是崔云起对她的称呼。

带着些意外，仿佛事先并没有预料到。

那崔云起特意来南家，只是碰巧赶上了，还是单纯的报复？

崔云起重伤被通缉，还有很大余力，成功逃脱不无可能，为什么多此一举地冒险来南家？

找她？

为什么呢？

总觉得崔云起对她有一种隐晦的兴趣，从见第一面开始就是。

她的直觉应该不会出错。

如今人死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不必纠结。

君灏然肯定想问她与崔云起的交手经过吧？

可他一个自矜的天才，都受了伤，那她是怎么周旋下来的？

有疑问很正常，江瑟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可惜没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