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

我悄悄转过头流连于林陌发亮的侧脸，浅笑的嘴角搭配眨动的睫毛，“现在呢？画的画满意了吗？”

“噢，逗你呢，我一直学的是黑白的素描画，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了颜色的画呢。”林陌转身穿过一列横七竖八的凳子，没几步跑到讲台上，浅浅的笑容被嵌得更深了。

“林陌，你骗我，你个坏人！”我跟紧林陌的步伐，一把揪住林陌的校服衣角。

林陌在讲桌上捋了一捧粉笔灰，在我脸上印下没有规律的痕迹，“谁让你这么傻的。”

“啊，我的脸对粉尘过敏，林陌，你可得对我负责，”我装作很严重的样子，最后还用矫情的腔调补着哼哼了两声。

披覆在我脸上交织着的彩色记忆正一点点被林陌擦拭，隐约的薄荷清香搅拌着一些不安，“不是吧，我不知道……”

“笨蛋，”我偷偷在讲桌上捡出一根粉笔，在林陌脸上画了个大猪鼻子。他慌张的神色在满脸尘屑的遮盖下跌宕，像晚风搂住银杏叶发出频率不一的呢喃声。

银杏涩香被缠着湿热更浓烈了，在迷失的黑夜里写下春日的散文小诗。

互相打闹的情节都被一帧一帧刻进灰白色的衣裳。

互扔粉笔头的细节都被一点一点盘旋在没有察觉的昨天。

粉笔尘屑溶解进那些晦涩的往昔。

苜蓿草不断上演着美好。

我该用怎样的速度，才能遇见漫天星海，才能说出那个简单的词语，才能触及故意慢半拍的你。

第十三章 第二节

圣熙中学有个特别的习惯，每个年级文理分科后从第二个学期开始都要进行同年级之间的男子篮球比赛。公平起见，每场比赛的双方都是由抽签决定的，进了小组赛后是半决赛然后是决赛，奖品是一张代表班级荣誉的奖状和每个队员一人一支的钢笔。不光酝酿尖叫呐喊的拉拉队和蓄藏实力的参赛男生要去比赛现场，学校为了培养我们的责任感和集体精神，硬性规定只要在篮球比赛进行的期间，所有教室内都不准留人，必须去篮球场，或给运动员加油鼓劲，或给运动员打气送水。而且教学楼里还安排了很多督导来回巡视，专门逮那些在教室或楼道逗留的同学。搞得有模有样的，好像这样做真的会起到什么实际效果一样。

第一场篮球赛是我们班比高一八班，上午九点开始。很多随手拿着学习报和单词本的好学生都是被迫去篮球场的，包括路晓楚，竟然也没有请假，安静地坐在观众席的前排，抵在她袖口的一瓶脉动是我刚陪她在小卖部买的，被时不时摇晃得冒着凉凉的小气泡，像在谱写一曲挽歌。

我们班的体育委员陈旭也是篮球运动员中的一个，所以篮球场上关于我们班的一应事物都交由叶梓忆着手。我和路晓楚走到篮球场的时候，看见叶梓忆正一手提着一提冰露矿泉水走向篮球架旁的靠椅，套在夏季半袖校服外高仿的24号科比球衣和随意绑在腰间的校服上衣还蛮符合她清丽脱俗的形象。

我小跑到叶梓忆跟前，“叶子，怎么就你一个人？”

“别提了，那帮男生也太不靠谱了，一个个的不是要去水房接水，就是去厕所换球衣，我就自己上手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还没有很滚烫的阳光罩在叶梓忆身上，编织着她脸上稀疏的汗渍。

“你去的哪个小卖部啊？我们怎么没碰上你？”

“小四那儿的，”叶梓忆弯下腰撕开硬邦邦的冰露矿泉水包装，“那儿的水要便宜点，这可是为班级做贡献呢。”

我也蹲下陪她一起撕，“叶大班长威武，真棒呢，”叶梓忆的家境挺好的，基本上什么都不缺，但从来不喜欢表现出有钱人的优越感，更让我欣赏她的是，不管做什么都能尽量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尤其是在关乎班集体的方面。

“你去的哪？师生？和她一起去的？”

我心虚地挤出一个“嗯”字，偌大的篮球场上吹过团团柳絮把我闪躲的声音淹没。

叶梓忆瞅了一眼坐在观众席正背单词的路晓楚，眼睛里装着不开心，“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相跟着逛起小卖部了。”

“没人和我一起去嘛，你不在教室，就，就正好和她一起去了。”我只是有点心疼路晓楚的经历，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叶梓忆开口，就这样敷衍过去了。

“真的？”

“嗯。”

“好吧，暂且相信你了。”

我摸了摸叶梓忆的球服，滑滑的布料同指尖摩擦，让我开始对高仿衣服的质量另眼相看，“叶子，你这件球服真好看。”

“是吧，我为了看乔小满打球专门穿的，”叶梓忆笑着说，把腰间的校服上衣解开，蹦了两下，“就是现在这年头假货也挺贵的，我不敢跟我妈要钱，花的我下个星期的饭钱，”叶梓忆抿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