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23)

女鬼惊叫:“我向来只听过一夫多妻,从未听过一妻多夫,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别让你的骚气沾了我满身!”

不守妇道是个多么熟悉的词儿,死前被人念得耳朵都生茧子了。我无奈地看了一眼花子箫:“她不喜欢我,你继续留下来劝吧。我先回城里找我爹。”

“我刚好也有事要回去,我们一起。”花子箫又俯身对那女鬼道,“姑娘,我回头再派人来助你。”

顺着忘川往回走,花子箫道:“东方姑娘来到阴间不久,竟然就知道了这里有一妻多夫制。”

“我老爹硬塞了三个丈夫给我,我能不知道么。”

花子箫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大概是我在这里见过成亲最快的人了。”

看着他那倾倒众生的笑,我的心跳又怦怦加快了几拍,也更加确定了老爹那边苗头不大对。我道:“花公子可有听过东方莫这个人?”

“孽镜大人是一方鬼帝,我自然听过。他与你姓氏相同,不知是否巧合?”

“他是我父亲。”

“原来东方姑娘是鬼帝千金,失敬。”

听见“鬼帝”一词,我脑中浮现了老爹抽着烟销魂胡牌的模样,怎样都没法把这两个玩意儿联系到一块儿去:

“哪里哪里,太客气了。只是想问问,花公子是否认识家父?”

花子箫笑道:“我认识他,他是否认识我就不清楚了。”

看样子花子箫和老爹并未结怨,那便不是老爹感情用事。可是说花子箫长得吓人不让我和他接触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汤少卿和谢必安的鬼身都够吓人了,尤其是必安化鬼时的舌头简直就是噩梦,我自个儿变成鬼照镜子也可以被自己惊得半死,花子箫的鬼身能恐怖到哪里去?

直接问他鬼身长什么样又不大好,我想了半天只得拐弯抹角道:“花公子的人身大概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即便是在阳间也一样。”

花子箫微微一怔,道:“我没有人身。”

我眨了眨眼:“你没有人身?那现在这是……鬼身?”

刚好这时我们走到了奈何桥旁,花子箫道:“我看见了熟人,去和他聊聊。”

奈何桥旁站着一个衣着考究的白发老翁。花子箫道:“六爷,腿站麻了么。”

老翁道:“老太婆现在在阳间身体好,我乐意见她这样健康地活着,再久也可以等。”

老年夫妻的感情总是令人动容,旁边的几个同样在桥上等候的黄毛丫头鬼自觉小巫见大巫,都热泪盈眶起来。

老翁道:“美人公子,我死了到现在也有三十余载了罢,那会儿就见你在这,连鬼帝都会投胎去人间一游,怎么你就没想过呢?”

花子箫道:“六爷上次不是才催过我么,我已经说过了,我喜欢幽都。投了胎,未必会有现在这般快活。”

“幽都阴气太重,到底只是暂留地,你这又是何苦。”

花子箫笑了笑,和他别过便又重新走向我。

其实经他们这么一说,我才察觉这六道轮回总有诸多规矩,譬如众鬼总觉得鬼门关一定得过,奈何桥一定得走,孟婆汤一定得喝,胎也一定得投。如果你不转世不投胎,那你就是怪胎。

其实谁又规定过鬼一定要转世?不过是人定的框框条条罢了。

我道:“花公子,除去阎罗王和无常二爷那些繁务缠身的大忙人,你是我见过唯一对阴间恋恋不舍的人。”

“我不是对阴间恋恋不舍,只是不想转世。对大部分人而言,只要转世,一切都好办,一切可重头。”花子箫用笛指了指奈何桥,“可对我而言,真正过了这座桥,喝了那口汤,才算是到了尽头。”

他这样一说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但我和他才认识,问太多到底不大礼貌,只是接着他的话应对了几句便在幽都里与他暂别。

进城后我越过判官殿,直接去阎王殿找老爹。果不其然,阎罗王、牛头马面又和他围成了一桌。见我来了,爹抽着大麻□地说道:“媚媚,工作的问题你找为父就不对了,应该去找少卿那小子,他会给你安排个好司职的。”

我如何没找过少卿?

“夫人,我不忍心你在外面饱经风霜。你只需要在家里弹弹琴种种花,等着相公我把银子全部给你挣回来给你数便是了。”

——以上是少卿的原话。

我还在石化状态,爹又补充了一句:“至于你三个夫君,我们择日把你跟他们的喜事办了吧。马面,这牌我来和,你去帮我女儿翻翻黄历挑个良辰吉日……”说到这,他身子稍微抖了一下,因为我拍了拍他的肩。

“女儿,有话好商量,这牌为父先不打了便是……”老爹终于放下烟杆和麻将,畏畏缩缩地看着我,老老实实开始为我安排司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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