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姻缘(45)

张制锦也没戳破:“不是你,那是谁写得?这可是从你威国公府里流出来的,人家说,是府里头嫡小姐的珍藏。”

要是认了的话,她只怕真的活不出来了。

七宝又咽了口唾沫:“真的不是我!”

“那又是谁?”他倾身过来,靠得更近了。

七宝往后仰身,贴在车壁上,口不择言道:“是、是我那无礼的丫头同春,是她写的,大人恕罪,我回头、会教训她让她不要再乱写乱画……”

“是你的丫头?”张制锦的目光从七宝的眉,到她的眼,再往下一寸寸掠过,“你的丫头倒也通文墨?那好吧,竟敢明目张胆地诋辱本大人的清誉,回头你把她交给我。”

七宝的呼吸都停了:“交、交给您?您想做什么?”

“这样大胆无礼的丫头,自是杀了。”他轻描淡写的。

“不要!”七宝完全没意识到他只是在出言恐吓,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他绝对能做出这种事。七宝抱住头哭道:“不要杀同春,同春不认字,是、是我写的!”

“真是你写的?”那声音几乎飘到耳畔了,“为什么骂我?”

湿润的气息钻入耳朵,如此熟悉的危险感觉,让七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顿了顿,然后用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因为、因为……”

七宝流了汗,汗跟泪滴交织在一起。

终于,她哭着说:“因为大人的诗写得太好了,我……我心里嫉妒,嫉妒的快要、快要发疯了,就胡写了那些。”

“哈……”耳畔响起一声轻笑,掩不住的愉悦之意。

七宝吃了一惊,从手指缝里偷偷看出去,却见近在咫尺,是张制锦的笑脸,剑眉轻扬,星眸闪耀。

他本来生得就极好,这一笑更是惊艳。

却跟七宝印象里那个清肃冷漠高高在上的人,天壤之别。

七宝发怔的时候,张制锦半是戏谑地笑道:“真的……有那么好吗?”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问话,在七宝听来,却如此的暧昧。

第18章

七宝看着张制锦乍然而现的笑容,有些发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悄然浮现了很淡的晕红。

张制锦问完了那句话,好像突然也意识到自己仿佛笑的太灿烂了些,有损大人清肃的形象。

于是他咳嗽了声,像是贪财的人收起每一分银子般把那笑容给一寸寸收敛起来。

“是吗?”张制锦将声音放的冷淡了些,“我以为你是不懂诗的。只怕又是谎话。”

“不是的,”七宝忙道,“我虽然不懂,但我看了大人写得很多诗词,好些都会背的。”

“嗯?”张制锦真的意外起来,笑里多了几分调侃:“你当真会背?那……我问你,你最喜欢哪一首?”

如果说是提别的话题,七宝或许还会警惕些,突然听他提到他的诗,在那个梦之前,七宝可是张大人的忠实拥趸。

她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最喜欢那首《生查子》独游雨岩。”

张制锦本是淡淡含笑,突然听了这句,双眼蓦地抬起,略带讶异地看向七宝。

七宝却已经摇头晃脑地念道:“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张制锦盯着七宝,喉头动了两下:“你……”

七宝忘情地念罢,突然对上他凝视的眼神,这才忙又瑟缩地低头:“我、我只是最喜欢这个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半晌,张制锦才说道:“没、没什么不对。”

他年少成名,写了无数的诗词传唱天下,而对于闺阁女子来说,她们最喜欢的是那首《最高楼》——相思苦,君与我同心,鱼没雁沉沉。

毕竟那首才是最契合闺阁中女孩子心思的情词,就算不知道他名字的女孩儿,只怕也传唱过那首。

方才他问七宝最喜哪首的时候,以为她也会如此回答。

而七宝所说的独游雨岩,却是他各种诗词里有些偏僻的一首,喜欢的人寥寥,会背的只怕也屈指可数。

过了会儿,张制锦才问道:“你为什么喜欢那首?”

七宝偷偷打量他的表情,见他仿佛没有生气的样子,也不像是含愠,于是大胆说道:“我喜欢这词里自由自在的,而且,那年三月我跟着姐姐们去踏青,不知怎么大家都走散了,独我一人走在溪畔,那时候天色湛蓝,云朵却白的跟雪一样,很清晰地倒映在清澈的溪水里,美的分不清天上还是水中,我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在里面,就好像也走在云端,桃林深深,不知哪里有人在弹琴唱歌,很是热闹,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溪边上孤零零的,觉着又是孤绝,又是清趣,后来得了大人的诗集,无意中看到这首诗,便喜欢的了不得,隐隐竟然觉着,像是给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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