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恙(6)

她在嫁给沈家嫡孙,莲剑门的门主沈殊平之后,冲击第六重时走火入魔,昏睡后再醒来就失掉了大半的记忆……虽然听起来万分离奇,但邱熔十分确信:那个所谓的前任就是她自己。

可惜这一番折腾,记忆也只是恢复了一小部分,比如自残究竟怎么回事,她就想不起来,要命的是,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偏偏只要有个想回忆相关过往的念头,便会头疼欲裂……邱熔揉着太阳穴,发觉脑袋放空,疼痛就会逐渐消减直至恢复正常——既然“自残”是禁忌,想想别的总没事了吧?

对了,爹爹和大哥呢?在忆起自己其实是胎穿而来后,血脉亲情第一时间便翻涌起来。

整个左臂依然没有什么知觉,邱熔还是独自奋力坐起身来,撩开厚实的床帐,发现满室阳光,而亲爹和亲哥一个在罗汉床上,一个在贵妃塌上,二人皆是和衣而卧——为自己疗伤,父兄耗费了不少内力,又因为担心自己,都不肯换房好好安歇。

正琢磨亲手准备几个好菜犒劳下爹爹和大哥,这二位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几乎同时醒来,也在第一时间便看向坐在床上的邱熔。

邱熔笑了,还招了招手,“爹爹,大哥。”

在美人爹和美人哥眼里,邱熔这一笑真是仿佛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美人爹上前抱住了女儿,柔声问道:“好了?”

邱熔答道:“好多啦。辛苦爹爹和大哥。”遥指二人双眼,“好多血丝,爹爹和大哥好好歇歇去。”恢复部分记忆的同时,她也恢复了少许功力,比较容易地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

比如说现在的父兄两个都是一副实实在在“哎呀,可算放心了,功夫没白费”的心情。

美人爹和美人哥也没推辞,由听涛带路,在早已备好的客房里歇下,而另一个贴身大丫头观海带着小丫头们上前,替邱熔梳洗打扮。

邱熔在观海快给她梳好发髻的时候,冷不丁地问起,“平哥哥呢?”平素,她都称呼巧克力兄为平哥哥。

观海的手颤了一下,“门主在书房呢。”

邱熔道:“走,去瞧瞧。”

一路上遇见仆从好几位,看见邱熔,众人皆是低头行礼立即让路。刚迈进书房,刺鼻的酒气险些把邱熔顶个跟头。

果然入目的便是一片狼藉:桌上、地上的数个酒坛竟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而沈殊平席地而坐,面冲大门,却眼神空洞。

比较起父兄,邱熔发觉感应平哥哥的情绪要更加容易——此刻沈殊平的悲哀与绝望,让邱熔也跟着难受起来。

邱熔走至沈殊平身侧——他身前全是酒坛子碎片,实在没法下脚。邱熔拉住新婚丈夫依旧火热的手,“平哥哥,回去躺一会儿?嗯?”

沈殊平像是慢动作一样,缓缓地转过头来,盯了她良久,那眼神可谓冰火交织。邱熔刚想说几句安抚的话,不防沈殊平忽然伸臂抱住她腰身,几乎没怎么用力,单凭体重就把邱熔牢牢压在了身下,“熔熔,你变心了吗?”

这含糊的一声轻唤过后,便是“哇”……沈殊平直接吐在了邱熔身上。

这一个白天加黑夜再加半个半天,沈殊平什么也没吃,光借酒浇愁了,吐出来当然全都是水……但这味道么,刺激得邱熔眼含热泪,她都快吐了。

万幸,她的平哥哥在吐完之后就倒下身去。她捂着鼻子,大声叫人,令仆从们把沈殊平抬回卧房,并帮他擦洗换衣,而邱熔吩咐完,就不顾一切地冲进净房泡澡去了。

沈殊平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眼发觉他心心念念的妻子正笑靥如花,轻轻划拉着他的脸庞……他想起自己喝多了没控制住,直接吐在了邱熔身上,当即脸皮又涨又烫,眼神都有些飘忽。好在他的麦色皮肤完美地掩饰住了他的不自然。

不过这情波动也稍显剧烈了点,怎么瞒得过邱熔?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再不道歉,就罚你给我洗里衣!”在这个世界,里衣指的是睡袍浴袍之类贴身穿着的衣物。

虽然很多往事暂时想不起来,但记忆里可有不少她和沈殊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片段,她还记得最关键的一点,是她跟溺爱自己的爹娘斩钉截铁地要求“非沈殊平不嫁”,而且她确信自己当时是绝对自愿,没有任何逼迫和无奈的情况下。

沈殊平垂了眼,小声道:“又不是没洗过……”

邱熔登时笑得前仰后合,轻敲着沈殊平的肩膀断断续续道:“那回,你明明还给我洗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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