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风生+番外(50)

作者:六十四骨 阅读记录

她穿着白色的泡泡袖上衣和浅灰色喇叭裤,黑色长直发,头上戴着一个天蓝色的发箍,眼睛很大,像个幼龄版的九十年代港风女孩。

双兖也被他这反应吓到,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的方向鞠了个躬,飞快地跑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之后,谈笑放下了手里的小提琴,踩着矮凳爬上开放式厨房的一侧,在流理台边洗了手。

挤洗手液的时候,他在想刚才那个女孩。她的眼睛是褐色的,被黄昏的暖光一映,微微地发着亮,全是暖色。比他的眼睛好看。

夏日白昼长,夜幕降临之前,谈笑就已经吃完了晚饭,搬了张凳子坐在家门口看日落,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他还要去练字、看书、写英文日记,他爸妈回来以后会检查。

倒不知道那两人现在是在做什么,大概刚醒吧。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们那边还是清晨。他晚上吃的是闽南菜,碗碟都小巧精致,只供他一个人动筷子。桌上也没别人,他爸妈安排来的人只负责看管照顾他,不会和他有其他接触。

美式的早餐或许是汉堡面包一类,他吃惯了各色营养中餐,对这些热量高的快餐食品一直心向往之,但家里规矩严,从来就没吃过。要是他们把他也带走就好了……说是出差,还把他丢来了阑州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假期前考了满分的期末卷子拿回家,老师让找家长过目后签字,他们忙着出国,也没签,最后是谈笑自己歪歪扭扭地模仿了一个他爸的签名给交上去了。

因为一开始学得不像,还在草稿纸上模拟了好多遍,他练得聚精会神,直把自己给写饿了才停下来。

想着想着,情绪又低落下来,门前轻巧坐足几分钟,有人弯腰来提醒他休息时间结束了,他才猛然醒神,带着几分茫然应了句“哦”,站起身就往屋里走,机械式的作息,全家上下一致的自律。

坐在桌前翻牛津词典时,窗外隐隐传来女孩子的嬉笑声,他听着,把“through”漏写了一个“r”,变成了“though”,他看着写得分开的字母,尝试着把那个“r”硬塞进去,但没成功,反而让整个单词都糊成了一团。他拧起眉,没得奈何,只能把这快要写满的一页纸都给撕了,重写一篇。

他妈妈很严格,不允许他的作业里出现任何错字和污渍。他以前刚学写字时写不好,总把一些部首写反,没遭到任何打骂,取而代之的是失望的目光和长久的冷暴力笼罩着他,都在叩问他,“这点事都做不好,你怎么会是我儿子?”

这样的事经历过一次,便不想再经历了。即便是孩童也懂得如何规避风险,父母严厉的话语是无形的枪,子弹却仍然描点精准,钻进他不大的心脏里,从来不见血。

谈笑不是神童,但在外素来有聪颖的好名声,他用比父母定下的条款更严苛的要求对待自己,以期额外奖励。

可这次,什么都没有。他的假期要一个人过了。

停下笔时,窗外的嬉戏声还在继续,他规规矩矩坐在桌前,伸手打开了窗子,听她们的笑声。

大概听得出来有两个人,很可能是住得近的朋友饭后约在了一起玩。

说话声倒是听不清,模模糊糊的女孩声音,一个清亮,一个要软一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谈笑搬了小板凳站在桌前研墨,铺开洒金宣纸,忽然就感觉有点孤独。

这个年纪,其实还不知道孤独是什么,但孤身一人时知道别人都有伴,总是不太好受。

心绪低落,字也写得消沉,垂着头写完一首王国维的《少年游》,抬起脸时,他透过开着的窗看见了一张稚气的苹果脸,褐色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是双兖送走了饭后过来玩的同班同学李小阮,返身回家的路上看见了男孩和他手上的毛笔。

他太专注,没到写完的时候都没看见她,这么一对视,她被吓了一跳,倒抽了口气,这次倒是没再一趟跑走,只是有些拘谨地抬起手贴在脸下,幅度小小地对他挥了挥。

谈笑手下的毛笔一顿,浓墨染开——这幅字便算是练毁了。又要重写。

接二连三如此,他有些恼怒,白皙皮肤上浮上一层薄红,对窗外怒目而视,但那女孩见他看过来,竟还在抿着唇笑。

谈笑一噘嘴,跳下小板凳在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了一把仿真|枪,对准窗外放了个空响。

枪里没放子弹,自然伤不到人,但扳机扣动后的声音却很有气势,十足响亮,惊到了院外的人。

一声小女孩的惊呼清晰地传来。

细细地,带着抽气声,眼神里都还是未散去的惊恐。她不知道他打的是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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