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人性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源晓竹皱眉否认：“你的舅舅只是一个特例而已。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利益对自己的血亲痛下杀手，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和自己的亲人和睦相处的。”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经受人性的考验，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经受人性的考验，他们也经不起考验。”纪衡的语气温柔而耐心：“只要给出足够的价码，无数人会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

“不会的。”源晓竹坚持自己的观点。

纪衡笑着比了个数：“给你这个价码，你会出卖你的父母吗？”

源晓竹不高兴地看了纪衡一眼：“不会。”虽然这确实是笔很大的数目，但源晓竹不会因此出卖自己的父母，哪怕他们在自己未出生时就将自己抛弃。

“那给你父母这个价码，你觉得他们会出卖你吗？”纪衡接着问道。

源晓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说：“不会。”

应该不会吧，原本抛弃亲生女儿的行为就该让他们自责了，怎么可能再去为了利益出卖自己无辜的女儿。

纪衡没有再追问源晓竹为什么坚持，他只是笑着摸了摸源晓竹的头：“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千万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今天我所说的话。”

纪衡胸有成竹的语气让源晓竹很不服气，她试图找出什么可信的论据来反驳纪衡：“不用等那一天，就算是现在，也有无数英雄为了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牺牲自己守护他人啊，你这么否定人性那些英雄们在天有灵估计都要气死了。”

“英雄只是人类社会的极少数，绝大多数人都不是英雄，面对危机的时候他们只会为了活下去而牺牲别人，更不要说为了救别人牺牲自己了。”纪衡轻描淡写地说：“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最真实的人性。”

源晓竹突然想起纪衡的祖父，那个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联邦英雄，最终却因为政治迫害公然叛国，为了活下去而放弃了自己的祖国人民。

纪伯伦元帅的事应当对纪衡的影响非常大吧，他见证了这样一个英雄迫于现实低下头颅的全部后果，也独自承受着纪伯伦元帅叛国带来的影响。

一个人的过往经历总会对他的世界观造成影响。源晓竹在安全局度过了几十年的岁月，亲眼见证了无数忠心耿耿的星际特工前赴后继为联邦奉献一切，难免会将这些特工们的不屈精神代入所有人；而纪衡从记事起就长于尔虞我诈的“黑洞”，原本被誉为联邦英雄的祖父成了叛国者，而他的亲人也对他痛下杀手，常年处于这样的环境下，也难怪他不相信人性。

源晓竹不怎么高兴地轻哼了一声：“那照你这么说，要是利益足够的话，你是不是也要出卖我呀？”

“不会，你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和你对等的存在。”

“那要是面对的是生死考验呢？要是我们两个人中间只有一个人活下来，而选择权在你手里，你会怎么选？”源晓竹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源晓竹就觉得这话太蠢了，这种问题简直就跟“我跟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一样无理取闹”，说出来的答案是不是真心无从考证，但一定得让女朋友满意才是真的。

谁知纪衡竟然很认真地看着源晓竹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会选择让你活下去。”

源晓竹尴尬得不行，顾左而言他地转移了话题，再也没敢跟纪衡探讨“人性”这种有的没的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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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长卿曾说过纪衡对源晓竹的影响很大，这句话源晓竹无从反驳。

虽然和纪衡相处的岁月只是源晓竹过往人生中的十分之一，但在那十二年里，在纪衡有意无意的影响下，源晓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

源晓竹曾尝试过抗拒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但最终失败了。

在很多事情上，纪衡的观点是和源晓竹有分歧甚至相悖的。

但最终源晓竹都会悲哀而无力地发现，纪衡才是对的那一个。

纪衡说过的很多话最终都变成了现实，他的判断从来就没有出过错。

这很难不让源晓竹对自己本来的认知产生动摇。

她曾以为人性向善，以为自己的亲生父母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她。

然而慈善宴会上那一幕何曾可笑，硬生生将源晓竹对自己亲生父母的认知打碎。

原来并不需要多大的利益，她的亲生父母就会出卖她，而且还做出那样一副伪善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