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会不会起作用并不重要。”纪衡不以为意，“只要最初的目的达到就好。”

以撒一愣：“您是指……”

纪衡微微一笑，以撒立刻止住了话头，再不敢多言。

以撒于是换了话题，继续和纪衡商讨了一些作战方面的细节问题。

通讯即将结束的时候，以撒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于是随口询问纪衡：“对了纪先生，四年前您从联邦拿回穷奇，返回‘黑洞’时乘坐的那艘战舰是否要销毁掉？技术部的人跟我汇报过好几次，说那艘战舰的设计十分鸡肋，他们想把这艘战舰淘汰掉，但因为这艘战舰是您当初亲自点名要的，所以没敢自作主张。”

底下的人不敢拿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来叨扰纪衡，于是绕了个圈子来请示以撒，以撒也不好擅自决定，被烦了几次后只好来询问纪衡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以撒的错觉，纪衡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微不可查地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既然没什么用，就销毁掉吧。”

纪衡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似乎一边说一边在思考决策的正确性，仿佛一旦察觉到什么不对就会立刻收回命令。

相较之下以撒的回应就很迅速了，收到肯定命令后他干脆利落地一应声，然后就告退了。

纪衡把那艘战舰的资料调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战舰状态已经是“销毁中”了。

他这边的命令刚一下达，“黑洞”的下属就已经马不停蹄地执行了起来。

纪衡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操作台上滑过，思绪渐渐飘向了四年前。

那个时候他刚刚从联邦拿回了穷奇，又在银河要塞的附近拦截到了借助太空补给船离开银河要塞的源晓竹。

其实他本来该直接驾驶穷奇返航的，再好的战舰都比不过S级机甲的速度和防御力。

但得知源晓竹被楚时非从联邦首都星带到银河要塞后，纪衡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纪衡知道以源晓竹的个性，一定会找机会溜出银河要塞。

所以纪衡让以撒驾驶穷奇率先返航，而他带人静候在银河要塞周围。

返航的战舰是纪衡特意指定的型号，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黑洞”绝不会安排这样一艘战舰用于返航。

这样一艘产自联邦、内部遍布暗道、还隐藏了逃生飞行器的战舰，这样的战舰简直不该出现在战场上。

更不要说纪衡还要用这样一艘战舰带源晓竹前往“黑洞”总部，源晓竹作为一个受过全方位特工训练的人，要借助战舰上的飞行器逃生简直易如反掌。

但纪衡就是要这样做。

虽然从未说出口，但纪衡知道那个时候源晓竹已经明白，他选择这样一艘战舰带她离开是因为什么。

纪衡并非是要强行将源晓竹带走，他想要的是源晓竹心甘情愿和他离开。

那个时候，纪衡已经炸毁了太空补给船，伪造出源晓竹死亡的假象。如果源晓竹愿意跟他走，就能抛弃过去更名换姓和他在一起，因为已经“死亡”，源晓竹也不必背负叛国的罪名；如果源晓竹不愿意跟他走，他也为源晓竹留下了一条逃走的路。

纪衡是给过源晓竹选择的机会的。

这个机会是有时限的，一切截止到战舰驶出飞行器航程为止，在那之前源晓竹必须做出选择，是走，还是留？

但源晓竹既没有逃走，也没有心甘情愿和纪衡离开。

源晓竹为了联邦而放走了丁泽，这个行为等同于再次背叛了纪衡。

一怒之下，纪衡威逼源晓竹，丁泽的下落不重要，重要的是纪衡不能接受源晓竹再次背叛他。

但源晓竹死不松口。

那时飞行器已经被丁泽开走，源晓竹没有第二次离开的机会。所以纪衡干脆放任源晓竹一个人冷静几天，时间一过，源晓竹自然会发现所谓的RX-1只是纪衡盛怒之下的谎言，会知道纪衡并不会伤害她。

纪衡本想等双方都冷静下来之后再面对源晓竹的。

但路长卿出现了，在那个不恰当的时候，这个联邦执政官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纪衡反应过来之前救走了源晓竹。

如果不是路长卿的出现，事情本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路长卿高居神坛太久，久到他已经自诩正义的代表和化身，他看似温和谦逊的表面下，其实无时无刻不带着隐而不宣的骄傲和久居上位自矜。

如果路长卿肯稍微放下自己的骄傲和自矜，他就会发现自己从始至终不过是个局外人，源晓竹永远都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因为路长卿一厢情愿所给予的，根本就不是源晓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