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舍5(69)

轿车里只有一名司机,安全气囊已经打开,但因为冲撞实在太过于强烈,司机已经昏迷不醒。车门被撞得变形,医生在两名路人的帮助下,卸下了车门,之后阻止了路人想要直接把司机拽出来的举动。因为车祸最容易发生的就是鞭梢式损伤,颈椎和腰椎都容易发生骨折,冒然搬动对方很容易造成二次损伤。

医生弯下腰,靠近司机检查对方情况,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让他皱紧了眉头。明知故犯的醉驾,把别人和自己的性命都看成儿戏,完全不值得同情。

这位司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安全带也理所应当地没有系,半边脸已经被血糊住。医生发现对方胸口已无起伏,触摸颈侧也无脉搏跳动,口鼻也没有任何呼吸气流。

看起来要赶紧把伤者从驾驶座上抬下来。医生连忙脱下外套包住了伤者的脖颈保护颈椎,指挥着路人抬着脚,把伤者从驾驶座上搬了出来。检查了一下对方口中有没有被污血或呕吐物塞住,医生便做起了心肺复苏术。

虽然不忿此人喝酒醉驾,但医生依旧尽职尽责地在救人。掌下的心脏完全没有反应,他多少也判断出来这人应该是在高速的冲撞下,颈椎严重受创,恐怕就不回来了。不过他还是按照规范的心肺复苏术进行着抢救,十五次胸外按压之后便打算进行人工呼吸。

就在他低下头去的那一刻,之前还紧闭双目的伤者刷地一下睁开了双眼,沾了血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医生。

毫无防备的医生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蹦起来了,明明之前还没心跳……咦?现在竟然有了?

[楔子]

你撞坏了我的身体,那么你的身体就归我了……

[1]

这周以来,医生已经是第N次经过神经内科的楼层了。

眼角余光瞥着等待区排号的患者们,医生脚步缓了下来,想要去做个脑部检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人的脑容量有限,想不起来一些往事也是很正常的,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用这种理由来解释了。

最近几年的事情,他就算用力去回忆,也很模糊。

别的不说,什么时候买了房子,他总不可能没有印象吧?更何况,他哪里来的钱?!

所以,是不是得去检查一下脑袋?查查是不是哪里受过伤什么的……

想要自己承认自己脑残……这真是个艰难的决定。

医生纠结地扶了扶眼镜,本来想要硬着头皮去神经内科找熟人做个检查,但当他刚要朝科室迈出脚步时,身上的呼叫器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医生立刻反射性地转身,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抓起呼叫器看了眼屏幕,朝楼下快步奔去。

等做完这场临时手术,都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医生清洗了双手,脱下手术服,换上衣服准备回家。看着手机上汤远小朋友九点的时候发来的晚安微信,医生十分了解地发了条消息,询问是否需要带夜宵回去。

不到十秒钟就收到了回信,汤远小朋友理直气壮地点名要吃香辣蟹,立刻暴露了还没睡觉的事实。

医生笑了笑,香辣蟹那家店就在他回家时会路过的商业街,而且他还晚饭就是手术的时候和同事轮换,随便塞了一个面包而已,现在也是饿了。

深夜的商业街依旧人声鼎沸,医生买好了香辣蟹,走出商业街一段路后,就在街口等红绿灯。

这是一个丁字路口,虽然离商业街并不远,但却因为街道狭窄,并没有多少车辆经过,路灯又昏暗,深夜更是少有人行走,大家宁可多走几步去不远的大路上。医生是懒得绕圈,走近路走习惯了,能让他早三分钟回家比什么都强。

在他等红绿灯的地方,有个破败的石刻。有次医生和汤远一起路过的时候,他家博学多识的小汤圆,曾经给他普及过知识。什么“方者谓之碑,圆者谓之碣”,像这种鼓形的圆石应该是碣。这块石碣是青色的石块所制,底座长满了青苔,碣面上的文字都已经磨损不堪,辨认不清了,也不知道是年代久远还是疏于保护。

医生所在这座城市具有悠久的历史,名胜古迹不计其数,所以这块青石碣虽然没有被城建清理,也并没有受到重视。石碣上面还贴着许多牛皮癣一样的小广告,办证的油漆字和印章盖满了青石碣的表面,医生走过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瞧上一眼,看看小广告当解闷。

只是今晚还未等他仔细看看新贴的寻狗启事上,这个走丢的哈士奇究竟长什么样子,一阵对于寂静的街道来说算的上是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地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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