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127)

书包扔在桌子上,没系带子。当的一声,文具袋掉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看了看,懒得去捡,卸下重担,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所适从。我颓然地倒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考完了,然后呢?

天花板裂了几条缝,我打算把它们数清楚,眼镜夹在鼻子上,视野里一半清楚一半模糊。那些缝隙还有水渍,墙角的地方竟然剥起墙皮。靠近地面的地方浸了黑灰色的陈年水渍,还有一些绿色的东西,浅浅的、薄薄的一小片。

我就在这个地方住了半年吗?我几乎从没大量过自己的住处。

可是常沛吃的涮锅的味道好像还在屋里盘旋,圣诞那天晚上公子润的体温似乎还在被子里捂着。在这个透着霉味的小屋里,我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隧道,那些记忆和我的时间在静止了很久很久之后,现在苏醒了。

呆呆地把天花板上十一条裂缝数清楚之后,我拿出电话,拨给公子润,占线。我继续躺着,瞪大眼睛,像沙滩上等待涨潮的鱼。水来了,把我冲进大海,就还魂了。

短信的声音,“宝贝,我正在谈事儿,一会儿给你电话。考完了吗?”

“考完了。”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还加上“还行”“不错”之类的话,但我拒绝对考试做任何评价,甚至拒绝回忆它,承认它的存在。考完了,就过去了,无

论如何都无法更改了。

我回完短信,又挺尸似的躺了不知多久,电话又响了,拿起一看,是常沛的。我知道,大海正在涨潮,我已经闻到红尘的味道了。

“考完了吗?”

“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他不是公子润,我并不强求,敷衍一下,希望适可而止。

“好,一会儿我去接你,咱们吃顿大餐。嗯,你想吃什么?”他问。语气听着就开心。

晤,我仔细想了想,“我想喝粥,热乎乎的粥,纯白的那种。”

“那不就是白粥吗?我都能做。”

“我想喝我妈做的那种,特浓、特黏、特嫩的那种。”

常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家了?”

我点点头,不敢说话。怕哭出来。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他放下电话。

我长出一口气,只要不提父母,我就可以收回眼泪。这算是想念吗,还是已经习惯了?

常沛真是好兄弟,带着我直接去了簋街,一家家店地数过去,最后选中了三汁焖锅,因为那焖鱼味道让我突然很馋。

他说这是用脑过度需要补充营养,应该吃扒猪脸去。因为按照缺啥补啥的理论,只能用脑子补脑子。我说猪脑补人脑,那是谁补谁?

他哈哈地笑着,极开心地进了门,落座后似乎意犹未尽,他看着窄小的门脸说,不然我们去吃鱼头吧,更补。

我说,我脑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不需要乱七八糟的东西。

常沛眼里都是笑意,似乎考完的人是他。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说,考完了就轻松了,以后就不用那么受累了。他也提考试的结果,大概从那个过程走过来的人都知道结果是不可预测,不可提的吧!

常沛给我要了一瓶啤酒,说可以喝,但不能多喝,因为很久没喝了,猛地喝起来会伤身体。我说,你不要太体贴,太体贴我会变心的。

他笑了,笑得深不可测,那笑意随着啤酒一起灌进肚子。

我想有些话必须在喝多了之后才能说出来,他有心事,只是需要机会。我又加了一瓶,可直到我们都喝晕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絮叨自己如何考研,如何辛苦,如何等待机会。他真的比我成熟,也许他早就学会了即使喝醉也不乱说。

等待结账的时候,他扒了扒自己的头发,说:“我放弃了那么多离开的机会,就为了能在这里做点儿事,可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却不能让我发挥,你说我还在这里忙什么?!这半年多快一年的时间,我就是一个笑话,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这一晚上,他喝了那么多酒,我知道自己等的或许就是这几句。“怎么了?”我不敢多问,怕问多了引他注意,但也不敢不问,怕他停住从此不甘心!

他恍若未觉,只是摇摇头说:“没办法,人家是皇亲国戚,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实在不行,再找个留爷处吧!”

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摆摆手,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秀秀元旦去公子家过的,全公司都知道了。不知董事长什么时候过去?”

有五雷轰顶吗?应该没有。天是黑的,地是实的,周围是嘈杂的,可我怎么就像游离在自己身体之外呢?谁把我的肉体和灵魂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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