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103)

赫连铮立即笑道:“对,一验便知!”

这下堂上更加鸦雀无声,当堂验血,对当朝皇子,炙手可热的宁弈来说,不啻于一种侮rǔ,皇族尊贵不可侵犯,何况这事似乎还隐秘涉及宫闱,涉及皇子母妃逝后声名,一旦真要这么做了,彼此便都没有回旋余地了。

如今只看皇帝陛下,是否对这个儿子还存有信任爱护之心,是否在维持自己统治的同时,尽量选择维护儿子尊严的温和处理方式。

众人都紧张的盯着天盛帝,凤知微却只垂眼盯着地面。

“……这不是毒药。”韶宁的话回dàng在她耳边,“……这只是一种在必要时候才会起作用的好东西……顺便以把脉为名,把这个染在他腕脉附近皮肤上。”

原来如此。

那醒酒汤里的药,和那jiāo代她涂上他腕脉的青色药丸,确实不是毒药,却是能够置宁弈于叛国死罪,万劫不复无法翻身的剧毒!

韶宁还是对她保留了真相,韶宁要的根本不是宁弈失宠于天盛帝,而是要将杀人罪牵连出叛国罪,将他连根拔起,永无翻身之地。

两种药混合,再加上某些引子,想必能造成腕脉处的血液变金色吧。

一片压抑的安静里,宁弈只微微仰首,看着自己的父皇,天盛帝面色晦暗,神qíng变幻不定,却始终避开了他的目光。

最终他淡淡点头,轻描淡写的道:“那就验吧。”

四个字轻飘飘从朝堂刮过,其力度却胜于一场沉重凶猛的飓风,满堂的喧哗都被微微刮起,骚动里,宁弈终于缓缓转开了一直注视天盛帝的目光。

他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平静依旧,然而最初那点璀璨的明光,却如风中烛一般,颤颤飘摇,渐渐熄灭,黑暗中幕布降落,只余一人茕茕独立,对着满台寂寥的月光。

凤知微看着那样的眼神,忽然觉得心中刀割似的痛了痛。

一刹间,那日娘在秋府,选择了皓儿而令她被逐出府的旧事重来,那一刻的自己,是否也曾露出过这般苍凉的眼神?

她微微咬着下唇,一转眼看见宁弈正看向她,目光古怪,心中不由一震。

内侍捧了金盆来陈放在御案前,众臣自觉后退,赫连铮一步不让,斜睨着宁弈。

宁弈缓缓上前,注视那银刀金盆,淡淡笑了笑,随即捋起袖子,众人此时为了避嫌都退开,他一人立于前方,背影孤凉。

“陛下,请容臣侍候王爷验血。”

一声惊得众人抬首,便见凤知微出列,从容不迫的对天盛帝躬身,道:“殿下此刻心绪不稳,取血又在腕脉,怕有不妥,微臣自认手脚妥当,请允微臣随侍。”

天盛帝心中正有些郁郁,闻言随意点点头,凤知微一笑上前,轻轻挽起宁弈衣袖,银刀锋锐,轻轻搁在他腕间。

昨日她按在他腕脉,为他诊脉,今日她按在他腕脉,为那生死相关的大案落刀。

宁弈黝黑的深瞳倒映着她天生水汽迷蒙的眼神,如深渊里两轮月色,一轮暗昧一轮模糊,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凤知微避开了他的目光。

银光一闪,刀落,血出。

淡金之色,耀亮人眼。

惊呼声起,天盛帝变色。

宁弈霍然抬头,几乎不可思议的注视自己腕脉上汩汩流出的淡金血液,那些血流入金盆,和盆中被金光染huáng的清水混在一起,几乎同色!

凤知微紧紧抓着刀,似乎已经呆了。

整个朝堂,都成了泥塑木雕。

“宁澄带到——”僵木中侍卫一声长呼惊醒众人,却是奉命去拿宁澄的侍卫回来了。

宁澄被押上来,赫连铮立即赶上前,二话不说,抬手一撕!

宁澄左肩衣服被撕裂,肩上一道伤痕,赫然在目。

“陛下,这就是证据!”赫连铮长笑,“当日我的护卫,曾经刺伤这贼子左肩!”

证据确凿,尘埃落定。

一部分人面色死灰,一部分人却面露狂喜。

宁弈手腕流着血,却不包扎也不说话,只怔怔看着那金盆。

金盆中漂浮着淡金色的血,血影里,凤知微的影子若隐若现。

二皇子上前一步,怒道:“六弟,你竟如此丧心病狂!”

许柏卿轻轻摇头:“殿下,臣等知道您为呼卓武士杀人案忧心,可也不能采用这种方式解决啊……这办法……唉……”他不胜忧愁。

工部侍郎葛鸿英立即接道:“但望呼卓世子深明大义,不然……”

七皇子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六哥不会的,这其中利害,以六哥聪慧怎会不知?一定是有小人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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