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120)

“生病了。”赫连铮抬起头,十分肯定的道,“就在刚才,魏府伴当已经去了编纂处代魏大人告假,编纂处明天也会向秋阁大学士告假。”

“就算我‘生病’,”凤知微默然良久,坚决的压下怒气,笑起来,“凤知微也会病。”

“凤知微要去。”赫连铮似乎完全没发觉某人已经濒临爆发,抖着靴子兴致勃勃的道,“就在刚才,我已经向礼部确定了我会携未婚妻凤知微出席,名单大概已经由礼部报内阁审核完了。”

凤知微不说话,沉在暗影里盯着赫连铮,思考着用什么方式可以把这个男人给不动声色解决了。

“你这样看着我我怪有感觉的。”赫连铮坐起来,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盯着凤知微,“像胡伦糙原白头山上那种特别yīn险的赤鹰,沉在黑黝黝的山林子里,冷不防便从树端she下,啄你一口,特狠、特yīn、特带劲儿——哎,再来一眼我看看。”

这世上就有这么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厚脸皮男人!

凤知微突然发觉,其实楚王殿下很好说话,其实小顾少爷十分温柔,其实天下男子都面目可爱,以前她真是要求太高了。

“我跟你说,魏司业不去最好。”赫连铮突然收了嬉笑表qíng,“以你现在那个身份,很受宠,却也很危险,这种宫中庆宴场合,各方关系复杂的,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上了别人圈套,你要知道,越是众人抢不着的好东西,万一到最后得不到,别人会毁掉。”

他汉语不能和那些饱学之士比,说得有点凌乱,其中的意思却十分清楚,凤知微听着,悚然一惊,才发觉自己以前竟然有点看走眼。

初见他,一指敲碎闺秀马车玻璃,觉得鲁莽跋扈;再见他,金殿之上抱尸而闯,玉阶之下悍然剖腹取肝,觉得狠辣有决断;第三次见他,秋府求亲,三隼为他拼死而战,他为三隼慨然认输,一声小姨gān脆利落,一包咸盐二话不说,又觉得善于驭人而有大将之风;等他追到书院,半夜爬墙游街示众他不过一笑视之,更觉得不愧糙原男儿气度,综合起来,那是个泱泱大气糙原男子,可伸可屈夭矫男儿,不想竟然也懂这等汉人朝争鬼蜮伎俩,懂得这些人心倾轧算计机心。

看着她有点惊异的目光,赫连铮笑了笑,这一笑间竟然第一次露出一丝苦涩,随即低低道:“糙原上,也是有利益之争的……”

凤知微默然,心想权谋倾轧果然在哪里都是同样风行。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中,室内的气氛沉静下来,夏风越过半开的窗棂,将伏在榻上的赫连铮乌发chuī起,乌发下那双眼睛在月色里越发光彩如琉璃,纯粹的琥珀色和神秘的幽紫色jiāo织在一起,月光也失了颜色。

而他微敞衣襟,半露淡蜜色肌肤莹润的胸膛,懒洋洋缩在短小的美人榻上的姿态,像一只藏起了利爪的温和的大猫。

充满男人味道的魅惑,狂野而迷离。

凤知微有点不自在的转开眼光,听见赫连铮带点恳求意味的道,“跟我去吧……名单已经报上去便不能更改,你想必也不愿意让凤家小姐再次被宫中注意吧?”

你倒聪明!凤知微恨恨瞪他一眼,看见这人语气虽然恳求,脸上神qíng却掩不住几分得意,更是心中郁闷。

她那一眼白过去,眼波流dàng,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撅起,一改平日气质的从容优雅,眼神中别有几分娇媚甜美,看得赫连铮心中一dàng眼睛一直,忍不住就欢喜的奔过去,拉着她的手道:“小姨我们糙原上有种婚前合帐你看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啪!”

“砰!”

前一声是赫连铮被顾少爷拎着扔出去的声音。

后一声是他的靴子扔出去砸到他头再远远飞越院子落到外院池塘里的声音。

三天后,池塘里的鱼全部翻了白肚皮凄惨的漂在水面上,据说是被熏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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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天,常贵妃五十大寿,作为皇后族妹,常贵妃在皇后薨后独揽宫中大权,是多年来宫中最有实权的女人,年华已逝,恩宠却未衰,皇帝对于这位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女人还是很给几分面子的,她的五十寿辰,宫中办得着实隆重。

正宴是晚宴,一大早便要进宫拜寿,上午是宫眷,下午是内外命妇和其余宾客,午间在隆庆殿吃寿面,男宾和女宾除了晚宴在一起,其余时辰都分开安排,凤知微听着那密密麻麻安排,便觉得上了贼船,实在失策。

一早起来梳妆打扮,赫连铮早早派人送了衣饰来,却不是他们呼卓部的民族服装,而是十分名贵的江淮熟罗丝裙,极淡极淡的碧水之蓝,到了裙摆袖口则成了雪色的白,像在沧海之上越过阳光看见最远处海天一线间的浅蓝,四周泛起了白色的làng花,纯净而悠远,衣裙剪裁简单,所有一应细微处的装饰却不厌其烦的jīng致,腰带绣工是帝京第一绣“葳蕤轩”的,首饰是整套名贵海珠的,连领口暗钮都是极少见的南海珠贝,和衣裙色泽相得益彰,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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