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180)

宁弈在一旁淡淡道:“不必管他,我们走吧。”

凤知微霍然回首。

“那老汉一开口我就知道有问题。”宁弈言简意赅,“暨阳山猎户大多是早年北疆战乱移民,口音偏北方,这人一口当地话反而露了行迹,而且态度也太大方。”

这人竟然连这也知道,凤知微有几分心惊,赶紧扶起宁弈,又去摇淳于猛,淳于猛似乎也知道不对,挣扎半天睁开眼,说了一句:“走……”又睡了过去。

凤知微望着他,突然道:“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那为什么不阻止他喝茶?”

“总要有人喝的,不然会引起对方疑心,更加麻烦。”宁弈还是那个神qíng,淡淡的不看她一眼,“你喝?还是我喝?我看不如淳于喝。”

凤知微看着他,这人面容如花清雅似竹,这人心肠如雪心意如冰。

“你们走——”淳于猛满头大汗,挣扎着醒了,艰难的支着刀爬下chuáng,先一刀斩在自己臂上,鲜血横流间神智一醒,低声道,“走——我挡着——”

宁弈回首,仔仔细细看他一眼,随即道:“好。”

他端坐着,平静的吩咐凤知微,“从后崖走,这崖不高,我们可以爬下去,前面会被人堵个正着。”

凤知微默然半晌,将两只笔猴掏出来,塞到淳于猛怀里,随即二话不说,扶起宁弈,从后窗爬了出去。

山崖湿滑,山风鼓dàng,凤知微抓着宁弈的手,小心的爬出一截,她觉得他的手冰凉入骨,他觉得她的手滚烫入心。

满地青苔滑腻无比,谁也不敢放手,手指紧扣着爬出一截,下方就是半截断崖。

凤知微俯身看着那崖,心想平日里倒也不是问题,此刻自己有伤在身,实在有点难度。

忽听遥遥一声怒吼,是淳于猛的声音,从几丈外小屋后窗里,悲愤的喷薄出来。

那声音像一道利剑穿透夜色,震得四面碎石簌簌滚落山崖。

山风更烈,涤dàng无休,衣袂被风卷起拍在脸上,重而疼痛,屋内有人用生命呐喊厮杀挣扎,屋外两个人伏在湿滑嶙峋山石上,一动不动,沉默无声。

风凉得比冰窖还冻人几分,两人的乱发散在冷风里,一丝丝割着脸,那声音割人肺腑的响着,却在下一个刹那,戛然而止。

如爆发一般突然,沉寂得也突兀。

四面恢复了静寂,却是更为沉重压迫的静寂。

除了山风声,似乎连呼吸声都冻住,宁弈垂下眼,没有表qíng,凤知微扭过头,眼神晶亮。

半晌宁弈推了推凤知微,示意她先下去。

凤知微找准崖下一块突出的山石,将身子小心移了下去,随即来接宁弈,宁弈慢慢下来,眼看将要踩到山石,突然身子一倾。

紧急中凤知微膝盖一顶,砰一声闷响重重顶在崖壁,代替山石顶住了宁弈的脚,因为用力过猛,膝盖上顿时一片血ròu模糊。

宁弈颤了颤,下意识的要缩脚。

凤知微抬手抓住了他袍角。

“宁弈,你的眼睛……”她仰起头,在黎明最黑的夜色和最冷的夜风中,清晰的问:

“是不是瞎了?”

第六十四章 旖旎

宁弈身子颤了颤。

凤知微一膝顶在崖上,仰头看着他,想起地窖第一眼他眼神的涣散,想起他遇见自己第一个动作是闻那血火气息,想起他不知道自己的伤,想起他曾面对眼蛊,而那东西,她不小心看了个余光都眼泪直流。

是她疏忽了,淳于猛既然是被宁弈拉开了避免直视那东西,正面对上眼蛊的宁弈,又怎么能幸免?

头顶上宁弈却已平静了下来,淡淡道:“无妨,这东西我知道点来历,有法子可解,只是暂时是不成了。”

凤知微“嗯”了一声,仰头笑道:“那现在就让我做你的眼睛吧。”

她语气轻快,带点平日没有的舒朗,轻轻一句,却似这猛烈山风般,撞得宁弈又震一震,他斜斜俯下脸,用一片灰白的视野“看”着凤知微,那张脸虽然看不见,看见的也不是真的,然而他就是能想象出她此刻的神qíng,眉轻轻扬着,秋水迷蒙的眸子反she着月色的光,晶亮晶亮。

这个女子,越是危难时刻越见颜色,可以看见她退让服软,却不能看见她哭泣迷茫。

头顶上一直沉默,凤知微有点诧异的抬头,宁弈已经转过脸去,道:“好。”

答得简单,凤知微却觉得这个字里似乎有些特别的意味,然而从她的角度,再看不见宁弈神qíng。

“小心些。”凤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臂揽住了宁弈的膝窝,她居于他身下,只有这个姿势才能保证失明的宁弈不会在这崖面上失足,只是这样几乎等于半抱了,脸几乎贴着他的腿——凤知微偏过脸,一万次的告诉自己事急从权事急从权,耳侧还是不可自抑的泛出可疑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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