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38)

“对。”

言简意赅,斩钉截铁。随即手一抬,一团白花花东西飞过来,正正落在凤知微脚下。

她的枕头。

这是要她打地铺了,凤知微低头盯着那枕头,告诫了自己一百遍:

绝对不可以抓起枕头扑上去捂住他的嘴……绝对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吸气……那册子上说过,遇见愤怒得难以自己就要爆发的事件,首先吸气三次……

三次吸过,凤知微淡定了。

不就是睡地铺嘛,不就是被人从chuáng上赶下来嘛,不就是有个男人占了自己chuáng又不许自己占人家chuáng嘛。

就当自己是他丫鬟好了,丫鬟都是睡chuáng边脚踏的。

凤知微开始在chuáng边脚踏上铺chuáng,被子半垫半盖,枕头端端正正放好,半开的窗chuī起chūn夜的风,穿堂入户,沁凉芬芳,她郁愤的心qíng被冲散一半,抬起头,对着深蓝苍穹上漫天的星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能活着,一直活着,每一季的好时节都不错过花香,已经很好,很好。

chuáng上的顾南衣,突然动了动。

他俯下脸来,正迎上凤知微扬起的笑脸,隔一层纱幕,他凝定如渊的目光,遇上了她温存如水的笑意。

那淡淡笑意,于不可能时刻绽放,如午夜里梨花结了凝露的花苞,在东风里无声妖娆。

chūn夜迷离,轻纱浮动,一层纱氤氲如雾气,他在雾气后默默端详,她在雾气前浅浅微笑。

这一刻静默没有来由,却连那向来只困于自己世界的人也不愿惊破。

说来似乎很长,邂逅其实很短。

只一瞬,他又走回自己的世界,将刚才那一刹惊动忘却。

凤知微更是早已调开目光,不明白向来不会多做一个动作的僵尸玉雕那是在做什么。

她舒舒服服躺下来,在狭窄的脚踏上裹着被子,睡着了。

她似乎很快进入了梦境,唇角那点笑意渐渐散去,而眉端轻轻蹙起,像沉入一个纠结而疼痛的人生。

chuáng上那人呼吸一如既往平静,也进入了梦乡,面纱轻轻拂动,没有人猜得到他梦中世界,看得见他面纱后的神qíng。

或许,没有梦,没有神qíng。

窗外,月光宁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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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知微很快知道了什么叫冲动犯傻的后果。

不光是睡觉睡脚踏,还包括诸如以下教训——顾少爷金尊玉贵,娇贵无比,比如他的衣服质料,不能厚重不能粗劣,必须轻薄柔软,越轻越少越好,仿佛另一层肌肤一般熨帖,比如衣服必须毫无褶皱,有一点不平都不行,如果哪天衣服不对劲,他会直接将负责给他打理衣衫的凤知微扔出去。

对,负责打理衣衫,不仅如此,凤知微还彻底的沦为了日常杂事、整衣浆洗之类的一切事务包gān者,这些事指望燕怀石是不可能的,那少爷能将自己打理好就不错,而顾少爷,哪怕衣服洗得有一点不gān净,都能将凤知微从屋中扔到屋顶。

凤知微悲哀的想,果然便宜的随从不能牵,这哪是她的伴当?这明明是她大爷。

此刻她将满是皂角沫子的手从盆里抽出来,低眼看着盆里昂贵而柔软的长袍和裤子,十分恶意而暧昧的想——为什么从来没有洗到过顾南衣的亵衣?

这么一想,脸上便泛了淡淡的红,随即听见清越钟声,她擦擦手,取了书本去上课。

她分在政史院,一路过去,人人侧目——她是近期本书院迅速蹿红的学子——她的神秘随从给她增添了很多人气,据说书院有人打赌,赌顾南衣面纱下一定是个麻子脸。

对,麻子脸,比麻子还坑坑洼洼的人品!

不过她对书院的授课还是很感兴趣的,书院学风开明,所学驳杂,并不仅限于经史子集,有时甚至还有政论课——针对前朝乃至当前时事的讨论课,虽然比较隐晦,但也令人十分受益,授课先生多半不介绍身份,只给一个含糊的姓,但是据说——又是据说,有些先生身份不同寻常,不仅有当代大儒,可能还有一些朝廷清贵文臣。

今天这课便是政论,凤知微最感兴趣的学业,白发苍苍的胡先生,提出了一个新的论题。

“大成守盛十三年,厉帝四十寿辰,诸皇子献礼,其中远镇边关深受帝王宠爱的四皇子,因为陛下属相为马,也十分爱马,便千辛万苦寻来一匹绝顶骊驹,重兵保护远送而来,此礼必将极得陛下欢心,而当时皇帝还未立储君,四皇子呼声很高——请问诸位,若你为其他皇子幕僚,应该如何为本主建议,应对此事?”

满堂静了一刻,众家出身不凡的学子,被这个直接而又暧昧的问题震得惊了一惊,凤知微垂下眼睫,大成厉帝根本没有活过四十岁,厉帝的四皇子十分孱弱根本没有戍守边关过,这说的到底是哪一朝的皇帝皇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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