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399)

“多谢大人关心,没事的没事的。”裘舒一脸受宠若惊感激之色,那侍卫扶起他,笑道:“衣服都湿了,盒子也沾了水,这个样子怎么去给王爷送文书?我们在这边练功坪有换洗的衣服,去换一套吧。”

“我怎么能穿大人们的衣服……”裘舒赶紧惶然推辞,那侍卫却将他向屋子里推,笑道:“没事,不是护卫服式,是我们下值后出门穿的随便衣服。”不由分说便拉他进了屋子,亲自找出一套衣服来,还拿在手中,要眼看着裘舒换下。

面对这个侍卫超乎寻常的热qíng,裘舒扭捏客气了一会,也就坦然接过,大大方方的换衣,那侍卫却又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去,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他看不看实在没什么要紧——四面不知道有多少可以看人的地方。

湿衣服都换了下来,裘舒谢了侍卫,抱了衣服要走,那侍卫拉了他道:“你这衣服是给我弄脏的,我得赔个罪,你去练功坪西侧的司衣房去洗,那是专门给我们侍卫洗练功服的。”

说着生怕裘舒推辞的样子,夺过他的衣服给送了过去,裘舒淡淡一笑,也不去问,道:“那我去给王爷送文书。”

他辞了那侍卫,捧着盒子继续往前走,手上的伤口已经凝了血,伤痕比意想中的深,涌出的鲜血在冬日寒风里很快结成一团冰珠——刚才那超级热qíng的侍卫只顾着关心他的衣服,却连这些伤口看也没看一眼。

轻轻抬起手,很随意的在墙上拭去血痕,像是怕弄脏了盒子和衣服,那些血痕鲜明的印在青砖墙面,色泽殷然。

伤口有新血涌出,隐隐现出白色的痕迹,那是一枚染血的蜡丸,嵌在了伤口里。

就在刚才,跌落的一瞬间,原本在袖筒的蜡丸进入掌心,被他狠狠的塞进了自己伤口,蜡丸不大,露出皮肤的只有一小部分,再被鲜血一凝,在本就血ròu模糊的掌心里,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

他跌落时对准最利的瓷片,伤口极深,此时要想将已经狠狠塞进去的蜡丸取出,不啻于又是一场割心疼痛。

他皱眉看着那伤口,不是畏惧疼痛,而是担心已经压扁的蜡丸,在取出时碎在血ròu里,一旦感染,这手也就毁了。

想了半天,他抬手从身边树上采下一截枯枝。

正要去挑,忽然停了手,将枯枝一抛,放下衣袖迅速站直身体。

过了半晌,才有脚步声过来,中年男子和痴呆小童,阮郎中和他的小呆,出现在路的那一边。

阮郎中长居山上,每天有例行散步习惯,这是他固定要散步的路,大家都知道,一开始还有侍卫跟着,渐渐便很少来了——这大冬天的,寒风里散步,实在不是什么舒服事儿。

他看着那两人过来,弯了弯腰,小药童当先停步,盯着他。

目光平淡,四面的枯枝却突然瑟瑟颤抖。

他面不改色,含笑向阮郎中问安,“先生可好?”

阮郎中一笑,道:“承问,很好。”

裘舒便要退开,阮郎中突然道:“小兄弟手上怎么伤了?”

刚被扯开的伤口滴落鲜血,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摊,他嘶嘶的吸着气,笑道:“刚才不小心,被瓷片割伤了,小事,不敢当先生动问。”

“咱们当郎中的,看见人受伤不去管就手痒。”阮郎中呵呵一笑,招手唤他到一边凉亭里,“我给你简单处理下。”

两人在凉亭坐下,阮郎中取出随身带的药囊,找了找,回头问药童:“可带着麻沸散?”

药童小呆手里抓着一个装麻沸散药丸的小包,决然摇头:“没有。”

裘舒开始咳嗽,阮郎中怔怔看着小呆,小呆面无惭色的回望着他,神qíng坚决,眼神清澈。

半晌阮郎中不知是无奈还是欢喜的摇摇头,抓过裘舒的手,歉然道:“忍着点。”

长长的银镊子探入伤口,一点点拨开血ròu,夹出碎屑,裘舒颤了颤,却立即笑道:“先生可好?”

这话他先前请安时已经问过,此时又问一遍,便别有一番意味,阮郎中抬眼看看他,半晌道:“尚可。”

这回答也和先前不一样,裘舒舒出一口气,额头上起了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听见这句话放松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阮郎中一边慢慢清理伤口一边说话转移他注意力,“也不小心些。”

“很多事不是想避便可以避免的。”裘舒莞尔。

“是啊。”阮郎中笑起来,“倒不如让自己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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