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749)

赫连铮闭上眼睛,默默的数着时间。

天光有长短,人命有寿夭,凡事尽力就好。

“咻!”一阵灿烂的烟光亮起,惊弓之鸟的五彪抓着武器就跳起来,结果发现不过是临街一家娶媳妇在放烟花。

几人互视一眼,自嘲的笑笑,英武勇猛的糙原汉子,如今成了糙皮下在dòng中探头探脑的仓鼠。

隔壁那家和客栈一墙之隔,这间院子也对着人家后院,隐约听见喧哗笑语,似乎新娘子已经拜过堂,被送入dòng房。

四面语声穿墙而过,都是对那新娘美色的赞叹,五彪们听着,其中五雕便有些坐立不安吗,看着赫连铮脸色却不敢动。

兄弟们看在眼底,虽然心qíng惨淡,却也露出一丝笑意——老五英雄一世,好色却是改不掉的毛病。

院外传来敲门声,大概是小二送吃的来,五雕唰的站起,道:“我去接。”大步走了出去。

从房内到门口只有一小截路,倒也不怕出事,众人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都含笑看他出去。

五雕在门口接了小二送来的饭,眼睛鬼鬼祟祟瞄过墙头,这墙边有一截是镂空的花墙,他心痒痒的想多看一眼。

这一看,眼睛便直了。

……

屋子里众人看见五雕在门口似乎磨蹭了一会,随即转身,一步步的走了回来,很不甘愿的样子,都笑,道:“这样子能看个什么?还不赶紧回来?”

说话时五雕的脚已经迈进了屋内。

他逆光进来,脸孔模糊不清,众人都不在意,唯有一直闭目养神的赫连铮突然眼睛一睁。

他眼睛睁开的同时。

“啪。”

五雕手里的食盒突然掉落,饭菜泼洒了一地,坐在最前面的二豹险些被烫着,赶紧跳起来一让,笑骂:“你小子看见什么了魂都飞了——”

他的话被堵在了咽喉里——饭盒落地的同时,五雕向前一栽,正栽在他怀里,张开嘴荷荷几声,却说不出话,随即七窍都缓缓流出血来。

黑色的血。

鲜血流出的那一刻,赫连铮已经跃起,却并没有去接五雕,而是抬手一掌,劈在了墙上。

轰然一声整面墙倒塌,烟尘弥漫里墙后一个手拿着怪异chuī筒的红衣女子愕然抬起头来。

长刀如闪电一亮,直接刺入她因为惊愕而张开的嘴中!

自口入,自颈后出!

烟尘尚未散尽,血花已经喷开!

几道黑影扑了出来。

一声冷笑,赫连铮并没有着急抽刀,直直拖刀向前一步,长刀生生穿裂那假新娘头颅,横拍向袭来的黑衣人们。

他的刀横拍若飓风海làng,凶猛呼啸,穿过一人的躯体,必将再捣另一人的胸膛。

他不管后背,后背有剩下的四人在亦步亦趋守护。

烟尘缓缓散落又腾腾而起,被刀风剑光搅动如huáng色纱幕,那层huáng色纱幕里不时有深红血珠成扇成串掠过,泼辣辣洒开如桃花。

自己和敌人的血,烟尘里一场酣战绝杀。

当人数减少,烟尘将散的那一刻,赫连铮忽然发出一声唿哨,没有系缰绳散在院中的马们立即撒蹄而来,赫连铮与四彪半空扭身落于马上,毫不犹豫拍马直奔院门。

大门还关着,赫连铮那匹彪悍的坐骑抬蹄猛踹,轰然一声大门倒塌,一阵乱尘里五人再次长驰而去。

黑影一闪,几个黑衣人追了出来,脸色难看的看着一地尸体,半晌打头的人跺跺脚,道:“我还不信这个邪,所有人继续追!一定不能让他回到糙原!”

……

第六日。

山北。

“马累了,先喂马。”赫连铮停了马,下来的时候晃了晃。

两双手伸过来,将他扶住。

手的主人对视一眼,眼神晦暗而苦涩。

三隼和八獾。

七彪,只剩下了二彪。

二豹死于长宁和陇北边界的清风镇,一枚冷箭葬送了他的xing命,七鹰在赫连铮有次对战失足时抢先垫在了他的身下,将自己的胸膛迎上了对方的剑。

就连大王的马,也在一次渡河时受伤,被赫连铮狠心推进了河里。

相伴多年的爱马沉入河水中时,赫连铮连表qíng都没有。

和兄弟们死的时候一样,他不làng费时间哀伤或收尸,他只在杀人。

到了现在,剩下的二彪对赫连铮也没了怨气,只有他们最清楚,这一路大王何其艰难。

他几乎不吃不睡,一直在杀人杀人,大部分的敌人死在他手下,大部分的攻击接在他手里,这一路他的伤口比所有人更多,很多时候他们以为他会倒下,结果最后倒下的还是别人。

追兵很明显也被激得疯狂或者说无奈了,一心想将他们留在内陆,但是无论怎样的手段,暗杀、包围、设陷、他都有办法脱身而出,那是暗夜里的雄狮黑山中的猛虎,平日里不展露利爪,却在最要紧的时刻,探出掌来,嚓一声,五指中锋芒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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