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782)

她的掌心滚热手指冰凉,然而他的身子似乎比她手指还冷,凤知微触上去,激灵灵打个寒战。

马车经过一处山坳时,凤知微突然掀开帘子看了看,觉得那山崖之上的布置似乎有点特别。

马车经过时,山崖上一片黑压压的树摇了摇,竟然是逆风的方向,不知道是风,还是她的……

幻觉?

然而马车还没能完全控制住,就那么冲过山坳继续向前,将那个疑问留在身后,等到马车在凤知微控制下渐渐平稳,已经到了一处矮山之下。

四面都很安静,风卷着雪花悠悠起舞,刚才的短兵相接似乎远在千里之外。

凤知微垂下头,静静看着膝上的人。

他身上并无伤痕血迹,只是脸色苍白,眉宇和嘴唇都隐隐浮现淡青之色,和当年他母亲废宫里的气色一模一样,凤知微一眼就看出,他是旧伤复发了。

原来小村里那弥漫的奇怪药物气味,是用来引动他的旧伤,那东西想必十分厉害,似乎是某种近乎绝迹的寒凉奇药,七皇子这回为了掩饰大罪,真下了血本。

但是……到底谁陷了谁的局呢?凤知微想着刚才经过的山坳感觉到的异常,淡淡的笑了一声。

不过宁弈虽然以自身为饵,引得敌人出手,但似乎也没料到老七的手笔和决心,以至于被药物引动旧伤,险些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凤知微想通其中关节,眼色微微沉郁了点,她把了把宁弈的脉,确定他确实旧伤复发来势汹汹,必须极早处理。

膝上人安静如沉睡,凤知微俯下脸注视他,也有一年不见,他似乎又瘦了些,睫毛下浅浅yīn影,一弯上弦月般静谧而微凉。

他的脉门此刻在她掌下,脉象洪沉,她的内力盘桓在指尖,或者行向丹田,或者,走向心脉。

前者,是救;后者,是杀。

风忽然大了些,呼啸凶猛,卷得车帘啪啪一阵乱舞,“啪嗒”一声,头顶存放杂物的格子里,突然落下一叠信笺,落在她手边。

呼啦啦信封乱飞,她伸手按住,手突然停住。

最上面的,赫然是齐少钧和杭铭给她的密信。

“……楚王yīn鸷,终将不利于大业,请姑娘为千万从属生死存亡计,必杀之。”

凤知微眼神颤了颤。

按在他脉门的冰凉的手指,缓缓一动。

第二十五章 恩仇

手指轻轻一动。

恍惚间宁弈的睫毛似乎颤了颤。

这一颤极其细微,似乎真的发生,又似乎只是凤知微的幻觉,她手指又是一震,即将涌出的内力,霍地收了回去。

再低头仔细看时,宁弈还是深度昏迷的样子。

北风狂猛的chuī开车帘,劈头盖脸的打进来大片碎雪,凤知微没有动也没有避,更没有试图为宁弈遮挡风雪,任那些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自己和宁弈脸上。

雪花遇热化水,沁骨的凉,顺脸颊流下如泪水。

凤知微没有去擦,只是盯着宁弈,希望他被雪水凉醒,好让自己不要那么一次次面对为难的抉择。

然而除了先前那似幻似真的眼睫一颤,宁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连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都没能冰醒他。

凤知微看着他脸上几乎没有融化的雪花,皱了皱眉。

宁弈的旧伤疤,她曾经看见过,很狰狞的伤口,当时并不知道什么,后来整理娘亲遗物,知道了血浮屠最后一夜遭遇的一切,其中那个七岁的孩子,以成人也难及的心机和手笔,调换皇嗣,埋伏树dòng,守株待兔,险些bī死养父和自己,最后要不是养父以三虎尸体炸伤他,伪作跳崖,也许自己早已不在。

那个七岁孩子是谁,养父只告诉娘是个皇子,也不知道是哪位。

她知道。

宁弈比她大七岁。

七岁之前的宁弈,神童之名惊动天下。

七岁之后的宁弈,一场大病险死还生,之后光彩尽失,韬光养晦,一养便是很多年。

长熙十三年的雪后,当她归葬娘和弟弟,在小院地下找出娘的一些早已埋好的遗嘱时,再回想当初废宫里看见的那道伤疤,便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是她的敌人,从一开始就是。

便没有娘和弟弟两条命,也有养父和她的旧债。

这样的旧事这样的局,想起便凛然森凉,怎敢抛却一份心,怎能抛却一份心?

然而那片心,纵一日日bī着变冷变硬,想做那金刚琉璃石切割不动,终究经不得时日慢慢烘烤,生出只有自己知道的遍身裂口。

有些事,想做和能做,相隔甚远。

一生决断,只为一件事为难,痛彻。

凤知微闭上眼,轻轻叹息一声。

膝上的那个人,冰冷得毫无热气,凤知微不知道当初那炸伤如何就造成寒毒旧伤,不过从他以往口气听来,很可能是众兄弟做的手脚,而辛子砚,便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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