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闽(舒晓晓前传一)(8)

舒蝉怒道:“小黑!”古博仁却摆手道:“没事,没事!”顿了顿,满脸喜色,赞道:“好狗!果然是条好狗!”转头吩咐秦总管道:“去把我的‘右悍将军’带来!”

“右悍将军”是只母狗,一月前刚产下一窝狗崽,这时被人牵了来,它的狗崽们依恋着母亲,也呜呜的尾随而来。狼獒的狗种极大,即使是一月大的狗崽也要比小黑大得多。舒蝉怕小黑再惹事,将它抱上膝头,手指轻轻抚摸它柔顺的短毛。小黑乖觉的伸出粉色小舌头,密密的舔着主人的手指,当真可爱的紧。

“右悍将军”进屋便瞧见了小黑,它护崽天性,立刻伏低身子,喉咙里呜呜嘶吼,如若不是脖子上被人勒着绳子,定然已飞扑直上。小黑的小眼睛瞅了瞅它,忽然张大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小脑袋枕上了舒蝉的右臂,下巴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支着,圆圆的眼珠瞧着一地狂吠着的大小同类,眼神里竟似有些不屑的笑意。

满堂的呲嘶狗吠吓坏了阿秀,他毕竟还是小孩子,狼獒体大骇人,打进屋起,他便白了一张小脸,不敢做声,就怕被狗咬。待到狗吠连连,阿秀着地的两脚一抬,竟吓得爬上了椅子,单薄瘦小的身子骨随着狗叫声愈响,而一阵一阵的抖瑟着。他可怜兮兮的扭过头,颤道:“舒……舒哥哥……”

舒蝉见阿秀眼里含着泪,显是怕的厉害,其实这种阵状,若换成寻常孩子早吓的哇哇大哭了。舒蝉给了他鼓励安慰的一笑,转头正欲求古博仁把狼獒牵走,哪知一望之下,古博仁坐在正中的虎皮椅上,脸上满是趣味盎然的兴奋神情。

舒蝉眉尖一蹙,有丝不悦感爬上了心头,但他毕竟有事而来,一时也不好发作,便朗口说道:“古伯伯,不知你长住闽地这么些年来,可曾听过‘臧获’一说?”

满堂的狗吠声正旺,他的声音虽细,却能轻而易举的盖过狗吠声,清晰的传入古博仁的耳中。古博仁颇为诧异,但马上恢复常态,笑道:“确有所闻,这‘臧获’之风在福建这一带势头甚旺,实乃闽地风俗!”

舒蝉哼的一笑,道:“风俗?这怎的也可称之为风俗?此等恶劣行径,古大侠怎能泰然称之为‘风俗’?”他不唤“古伯伯”,改之为“古大侠”,言语中已包含了颇多的责备讥讽之意。

古博仁原想把“右悍将军”领了来与小黑斗上一斗,亲眼瞧瞧这猫大的小狗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这时被舒蝉冷嘲热讽的说了一通,兴致大减,便挥手示意下人将一班大小狼獒统统牵出了门,刹那间厅上仍只留了四人一狗。

古博仁端起茶盏默默品茶,秦总管对舒蝉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臧获买卖流传牵连甚广,上至官府,下至地主、富商皆与之息息相关。我们庄主自打在仁义镇上安下这片产业,已保了这方圆几百里的太平将近五年。若要废了这臧获之风,嘿嘿,不是说句泄气的话,别说我们仁义山庄没这个能耐,便是他舒家堡搬到了福建来,也是一般无二的!”舒蝉沉吟片刻道:“阿秀,咱们走吧!”阿秀惶然站起。

古博仁放下茶盏,说道:“怎么,这便要走么?”舒蝉哈的一笑,唇角弧线上扬,白皙的手臂一指那古博仁头顶的金字牌匾,朗声道:“何为‘仁义’?难道说安且一隅,苟活一世,贪图了下半生的安逸,枉顾了百姓死活,也可称之为‘仁义’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古博仁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小人物,又何配称这‘仁义’二字?”

他这几句话词锋犀利,半点也没给古博仁面子,秦总管面色大变,转头偷瞧古博仁的脸色时,却见他面无表情似的端坐着,冷冷道:“秦总管,送客!”

舒蝉道:“不必啦!”拉着阿秀冰冷发颤的小手,飘然而去。

秦总管送客至门口,回转身来。古博仁这才缓缓站起,哼道:“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懂什么叫仁义!”说罢拂袖转回内堂。

秦总管幽幽叹了口气,突然身旁一声劈啪脆响,古博仁方才坐的那张虎皮椅子竟裂开无数道细缝,四只椅脚齐断,虎皮椅轰的瘫了一地。却是被古博仁硬生生的运功给坐塌啦。

阴雨绵绵而下,舒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他睡不着,脑子里不知怎的,充斥的全是那受伤少年哀伤的眼神。

窗外夜已深沉,雨下的不是特别大,雨声几不可闻。但楼梯上却有个脚步声急促的踩了上来。

舒蝉翻身坐起,问道:“谁?”一缕昏黄的烛光晃了上来,是村里的一个小女孩,手里持了一盏纸灯笼,赤了一双泥泞的脚丫,周身淋的湿嗒嗒的,满是狼狈慌张的喊道:“舒大哥,阿秀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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