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江湖(36)

“是‘桃花琴’吗?”他的声音渐渐轻微的听不清晰,“他只告诉我,有人问琴,就随便编一个搪塞过去,没想到竟然是‘桃花琴’。”

他竟什么也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能否说出那人的名字?”单解衣忽然嗅到了空气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猛蹲下身体,扮起他的脸,那原本黝黑的面孔,如今竟呈现淡淡的金色,一丝血从唇角滑落。

手指连点,拍上他的穴道,“你被他下了药?”

林于千惨然着脸,脸上肌肉跳动着,“他曾说完成任务后,让我去后山的山神庙拿解药。”

“方才为什么不说!”她掏出一粒药,“服下,我还能拖延些时辰。”

林于千别开脸,摇了摇头,“我竟然会惹上‘桃花琴’这事,愧对家族,大错已铸成,惟有以命洗我清白。”

他轻轻吸了口气,“我欠那人一命,也惟有一命相换。林于千一生磊落,唯一一次过界,却带来这般后患。”

“过界?”单解衣面如寒霜,“你的意思是指那人是黑道中人?”

他颤抖着摇头,唇边的血已成了黑色,一滴一滴的落下,“我求……你一件事,请您……答应。”

她望着对方希冀的目光,哆嗦的唇,俯下身体,声音细小的只有他们两人听到,“我单解衣以‘紫衣侯’的名义起誓,今日之事绝不告知他人,保你保‘林家’英名。”

林于千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只有那双眼中,露出了坦然的光芒,轻轻的闭上了眼。

风声呜咽,午后的阳光竟有些凄凉。

“是我们害了他。”楼倾岄别开脸,表情沉重,“若是我们不阻拦,让他去后山,或许他就能拿到解药,或许他就不会死。”

“不会!”单解衣坚定的摇摇头,“那人连此事与‘桃花琴’有关都未告知他,可见对他防备之重,又怎会容他活在世上,就算他去了后山,那人也不会出现,死人是永远不会出卖秘密的。”

“那日酒楼上的‘无色散’,今日他服用的‘落魂丹’都是制药大家‘百魅堂’公开出售的药,查不出来历。唯一能判断的就是,这种药一两金一枚,能买得起这种药的武林中人,也绝非普通人。”她手挥处,地上的黄土飞扬,堆积上林于千的身体,慢慢的拢成一个土包,“他是个豪杰,不忍他如此。也希望那人在看到有人埋葬后,会惊恐我们问出了真相而露出马脚。”

她牵上楼倾岄的手,叹息,“我们回‘定州城’吧。”

一切,越变越复杂了。

无形中的那只手,比他们更快,更冷,这盘人为棋子的棋局,究竟谁赢谁输?

正文 我是当家的

船在江中行,楼公子飘逸的从船舱中拎出个小食盒,宽大的青衫随风飘动,如仙似幻。

“婆娘,吃饭拉。”一句清扬,破坏了所有临风欲归的美感,他在船头随便坐下,朝着单解衣招招手。

不是无钱雇不起船家,只是她不爱有人过于侵入自己的私密范围,而他亦是相同,难得的回程,倒不如看江水滔滔,两人亲密私语中度过来的轻松。

听到这一声,单解衣忍不住的笑出声。

看她在船头笑意慵懒的望着自己,楼倾岄眼波轻柔,“是不是没人喊过你婆娘,很舒坦?”

她扬着笑容,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他一样样的从食盒中搬着菜,“是不是没喊过人婆娘,很新鲜?”

“有一点。”他抿唇微笑,声音比这水波更清冽,“其实,还挺顺口的。”

她夹着菜送入口中,“其实,也挺顺耳的。”

楼公子得意的笑容更大,漂亮的眼中染满快乐,不语,只是望着她。

“你做的菜?”青青的笋丝,能尝出鲜甜的味道,绝不是一般酒肆里做菜讲究重口味的感觉。

楼公子手指在船舷边摸摸索索,顺着绳索拉上一个小小的瓶子,“我就知道你能尝出来,看,酒都替你凉好了。”

手中杯子送到他的面前,解衣扬起打趣的表情,“当家的,倒酒。”

楼公子斟上一杯,待酒消失在她唇边的时候,手指点上她唇沾的酒渍,“既然我是当家的,理应是你为我斟酒才对啊。”

“菜都做了,倒杯酒也不为过。”她的手又伸了出去,停在楼倾岄的面前。

笑容中,他为她斟满,衣袖簌簌下指尖白玉,“我赌十两银子,你从来没这么喊过人。”

“我也赌十两银子,你从来没有大清早偷偷摸摸的做菜,就为了给一个人尝。”她的唇沾酒红艳,凝着轻松。

“这个……”楼公子垂下眼睑,哼哼,“不赌。”

单解衣呵呵笑了,轻灵的嗓音飞在江面上,“倾岄,你知不知道,从未有人如此郑重的为我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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