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我深入(4)

顾新橙点了点头。

淅淅沥沥的水溅落在地板上,透明的气泡“嘭”地破裂,不见踪迹,只余下渺渺水汽。

傅棠舟今晚喝了酒,洗完澡后,他便上床睡了。

食色,性也。

他得以餍足。

可顾新橙没那么容易入睡,她躺在似云朵般柔软的床铺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她靠了过去,认命一般地钻进他怀里。

傅棠舟垂眸看她一眼,顺势将她整个人搂住。

顾新橙这才闭上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她回忆起第一次跟傅棠舟走的那一晚,他也是喝了一点儿酒。

他逗她说:“你爸妈是不是特爱吃橙子,所以给你起这名儿?”

傅棠舟开京腔的时候,语调懒懒的,有种难得的贫劲儿,跟他平日判若两人。

顾新橙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才不是,是来自于一句宋词。”

傅棠舟问:“哪句?”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是周邦彦的《少年游》。

乍一看清新脱俗,整首词却绮丽香艳。

然而“新橙”确实很适合女孩儿,所以最终取了这二字。

傅棠舟闻言低笑一声。

“你笑什么?”顾新橙问。

“没笑,”傅棠舟敛容,“我以为是另外一句。”

“哪句?”轮到顾新橙发问了。

傅棠舟沉思片刻,缓缓说:“醉归怀袖有新橙。”

他这次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顾新橙愕然,她没想到面前的男人居然还会跟她吟风弄月。

更没想到的是,这句诗听来竟多了一丝暧昧。

傅棠舟凑近她身边,用极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说:“新橙,我有点儿醉了。”

潮热的湿气混合着淡淡的朗姆酒香气喷洒在她耳侧,顾新橙登时一怔。

那是她第一次和傅棠舟这样的“社会人”打交道。

在她以往的认知中,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再到互通情意,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更别提异性之间最亲密的举止了。

然而,成年人的爱情比起少年人的弯弯绕绕来得直白多了。

确认关系的当天就有实质性进展,已是某种不成文的法则。

顾新橙睫毛微颤,不知该不该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

可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头滋生,于是她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我们是什么关系?”

兴许是她的提问太过幼稚,傅棠舟愣了一秒,哑然失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比方才更明显了。

他伸出手拨弄着她的长发,顾新橙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躲开。

傅棠舟的指尖轻抚她耳垂上的那颗小痣,顾新橙浑身的血液像是都涌到了那一处,发热得紧。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噗通噗通地跳着,似乎在期待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傅棠舟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顾新橙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傅棠舟笑,晃了晃酒杯,将最后一点儿酒饮尽。

然后拿起车钥匙,问她:“走吗?”

顾新橙懵了懵,一双眼睛水色荡漾,长久地看着他。

她像是被下了蛊一般,跟着他走了,仿佛一只初生的小牛犊。

现在想想,也许她那会儿真是鬼迷心窍了。

*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穿过,照在蜜柚色的地板上。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搅了二人的清梦。

傅棠舟皱了下眉,翻身去摸手机,接听电话。

断断续续的讲话声让顾新橙没了睡意,她眨了眨眼睫,意识还是飘忽的。

大概是谈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傅棠舟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睛明穴,说话却铿锵有力:“隆鑫的人不能留。”

对面提醒:“隆鑫占了10%的股份,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这个项目。”

傅棠舟说:“隆鑫不退,我就退。叫他自己掂量着办。”

对面应得很快:“是。”

傅棠舟挂了电话,瞧见顾新橙像只温顺的猫一样藏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看他。

“于秘书吗?”她问。

他没回答,但已默认。

顾新橙拢着被子坐起来,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傅棠舟估摸着被气到了,平日里他也就说这一句,今天却多了一句嘴,“投的一项目,创始人是傻逼。”

傻逼。

顾新橙被这个词彻底惊醒了。

上次她听傅棠舟说这个词,是前段时间她陪他去工人体育场看球赛。

比赛进行的时候他挺安静,结束后却说了这么一句:“国安傻逼。”

顾新橙:“国安不是赢了吗?”

傅棠舟:“那也是傻逼。”

顾新橙:“……”

好吧,她确实不太懂足球,也不能理解身为北京人的傅棠舟对国安这支球队爱之深责之切的矛盾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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