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75)

他“嗯”了一声:“那就明天交给我一份你的道歉书和请求奏折,你若是写得情真意切,我就同意好了。如果糙糙了事的话……”

我发愁道:“你明知道我文采不行……”

他懒洋洋地道:“就是知道你文采不行。”

“……”

然而苏启终究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在我一字未写的情况下——我只是假装被他气得咳疾复发,把太医流水一样地请进了我的小院去了而已。那个时候我一边憋住呼吸装出难受的痛苦模样,一边在心中总结,没想到苏启监国比父皇临政竟要好对付得多,最起码我除了撒娇和苦ròu计之外,还敢无中生有地骗骗他。

四月初,墙角的第一株蔷薇花开放的时候,我一边按照书中教习的那般研究面具个中诀窍,一边令阿寂画出那位年轻公子的具体模样。然而阿寂的画技实在是比我还要差,如果是她所画成的那个样子,方圆十里我便可以找一百个出来。

四月中,墙角的蔷薇花次第盛放的时候,我终于按照书中描写制成了第一张人皮面具。尽管不太熟练,面具表皮也略显粗糙,并不能真正戴着出去,然而我还是为又接近逃跑成功近了一大步而高兴。

五月中,墙角的蔷薇花招蜂引蝶无数的时候,我终于仿照一名侍女的样子勉强做成了一张可以浑水摸鱼的人皮面具。

第二天上午,我便让阿寂敲晕了那个侍女,再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面具,由阿寂引领着出了小院,无暇他顾,直奔街外的那座外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甚至还有点朴素的房子。

那一天的阳光活泼而明媚,那座房子的门前整洁干净,却无人守着,连大门竟都是洞开的。

我莽撞冒失地迈了进去,不远处有个男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慢慢放下了手卷。

那是我头一次见到秦敛。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只觉得,这世上多少丹青手,大概也画不出他的三分神韵。

第 二十六 章

我无法忘记那一天的模样。他自躺椅中起身,淡装便服,鱼白腰带,双手交握笼于宽大袖袍中,很仔细地打量我。未过片刻,唇角微勾,指了指自己脖颈处,慢悠悠道:“小姑娘,你的人皮面具是谁粘的?这里没有粘牢。”

“……”

我立时大窘,脸上红晕在面具底下从额头迅猛窜到了耳朵根。见他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只能故作镇定地扭转身,呲着牙使劲按了按脖颈处,并且试图拿衣领遮掩。然而苏国女子的衣裳向来都是领口偏低一些,就算我试图了许多遍,到头来还是失败告终。最后只好摸出怀里的一块半透明纱巾,往脸上仓促一遮,在密密的头发下打了结,才终于转回头来。

哪知这次秦敛却更加好笑地瞧着我,很无情地继续揭露我:“苏国风气开放,女子出门与男子一样。不知姑娘为何不欲以真面目示人,殊不知现在这个样子,倒比之前还要更引人注目一点儿。”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是个丑八怪。不敢吓到人家。”

“哦?”他连挑眉的模样都十足好看,唇角微笑淡如清水,瞧起来却分外沁人心脾,道,“说自己是丑八怪的人一般都不怎么丑呢。”

我很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我真的很丑。”

他仍是唇角含笑,却点点头不再追究,只问:“那好罢。你是谁?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迷路了。”

他道:“那你的家在哪里?”

我理所当然地道:“都说了迷路了呀。知道回家的路还会迷路吗?”

他的嘴角抽了抽,大概是被我的无耻程度惊诧到,只好闭闭眼,才捏着额角说道:“小姑娘,说谎是不好的行为。”

我想了想,很肯定地说:“听说你这里前两天经常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到访。”

他嘴角含笑,很肯定地回答我:“没有。”

“一定有的。你在撒谎。”

他脸色不改,收起躺椅上那卷半展的骏马图,悠然说道:“你撒谎在先,咱俩扯平了。”

“……”

我没有料到他竟然达到了和我一样的无耻程度,张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瞟我一眼,又问道:“刚才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玉陀。”

他又一挑眉:“玉陀?”

“对啊。玉陀花的玉陀。”

他笑笑:“你姓玉么?这个姓在苏国好像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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