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的表情让女人一脸无措,她把脸撇去一旁,牙紧咬着干裂的唇,微微阖起眼,脑中浮现起读书时的情形,那时的她常扎着高高的马尾,穿条海军蓝的束腰长裙。
城市的夏季多风,她喜欢坐在学校的天台,感觉风擦过小腿,扬起裙角。
脑后突然传来啪一声轻响,她回头,发现长发四散,不翼而飞的银头绳被一个人捏在手里。
“马尾太呆板,现在这样顺眼不少。”男生说着,竟扭身走了。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一时忘了反应,只能傻傻看着日光直射在他宽阔的背上,格子衬衫如风帆在身后飞扬。他步伐极大,转眼就消失在了天台。后知后觉的赵一朵反应过来,恼火的晃着一头长发追了上去。
男生并未走远,赵一朵才打开通往楼下的门,便看见走道拐角处正举着手倒数的他。阴暗的拐角横七竖八堆满废弃的桌椅,他的笑容却如同阳光般灿烂,“我说什么来着,是赵一朵追我吧?”
嘘声从他身后肆无忌惮的传来,间杂着青春悸动的口哨声。这不过是场赌局,赌谁能把蕲南大学的校花木朵追到手,打赌时,他下注,说校花赵一朵会倒过来追他。
他的确办到了。
当天,被气哭的木朵一口气跑去校医院后面的小花园。她知道那个男生一直不疾不徐的跟在她后面,可她就是不想理。
“喂。”男生摸摸鼻头,出声。
她依旧不想理。
“我就想告诉你,据说这里死过人,就死在离你最近的那棵树,上吊死的。”男生做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动作惟妙惟肖。
“真……真的吗?”她怯怯地回头。
“真的。死的都是女生,还都是扎马尾的女生。”
“骗人。”他这么说反而让她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男生痞笑着看她,手来回把玩着那根银头绳,“所以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她哼一声起身,鬼才会信你。
“喂,就算我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你就不主动问问你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啊?喂……”追了好远,女生也不见停,挫败的男生追着那抹背影大喊:“我叫陈砌。”
赵一朵当然知道他叫陈砌。
因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砌对她展开了大胆激烈的追求,在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他把她堵在了后巷,“我真的喜欢上你了,赵一朵。”
后来,也是这个陈砌拿着一条镀金的链子戴在他脖子上,信誓旦旦地说:“将来有天,我给你买条真金的。”
将来是多么的美好啊,可惜她等不了,她也忘不了陈砌第一次看见程慕华送她返校时脸上的错愕神情。
“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我就是爱慕虚荣,你总说将来将来,将来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来。”她攥紧拳头,没告诉陈砌她妈妈生病需要钱,而她刚刚还拒绝了程慕华的帮助。
赌气的话换来更负气的回答。
手里的饭盒被陈砌狠狠摔在地上,“他能给你将来,那你跟他好了。”
她始终忘不了金黄的煎蛋由热变凉是个什么样。
虽然之后,她和他解释过了,他们也和好了,可裂痕却一直在。陈砌的脾气越来越坏。
最终,她提出了分手。
“赵一朵,如果哪天,那个男人玩腻了你,不要回来和我哭。”那是他很平静说的一句话,却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
“陈砌,你说过,你不想再见我,干嘛非逼着我承认我就是赵一朵?”湘蔷的笑容带着落寞,在夜色中飘忽朦胧,“赵一朵死了不好吗?不是你盼望的吗?”
“我还说不要怀那人的孽种,我告诉过你他不是认真的,我让你不要犯傻,可你又听了我哪句了?”陈砌长出口气,“我的话对你来说全被当成耳旁风,我自己干嘛还那么认真?而且……”他扯了扯嘴角,“比起你死了让我心有不甘,看你活着受罪我会更开心。”
赵蔷凝望着他,多少年了,他还是那个嘴硬的少年,明明满眼沉痛,嘴里却口口声声喊着孽种,明明担心她,嘴里却还说这样的话。
“陈砌,为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她笑看揭穿。尴尬的男人别过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砌……”赵蔷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几乎被他们遗忘的声音打断了。
程慕华在内室里打了无数个电话,求遍了他所有可以求到的人,可得到的答复几乎一致是“无能为力”、“帮不到慕华兄”。他颓败的坐回沙发里,突然听见外室的人声。像只受伤慌神的狮子,程慕华终于想起了害他到现在地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