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65)

她自然不信,一个人哪能从一副画中看出这么多,不像画家倒像神棍。

然而此时此刻,心口一点热血急剧翻涌,只想将此身化作熔岩,打碎泥塑木身,就此毁天灭地。让人窒息的吻中,她上衣被推高,大掌紧捏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似要将其生生折断。

一寸一寸,攻城拔寨。

她似被置于利刃之上,在狂风骤雨之中瑟瑟颤抖,一只手猛然覆在她胸前,她身体跟着一个战栗……然后一切都停了。

姜词猛喘一口气,缓缓睁眼,却见梁景行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眼神如淬火的刃,只静静喘气,看着她。

姜词不明所以,而下一秒,梁景行已翻身起来,喑哑着嗓子说道:“抱歉,我太冲动了。”

姜词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口,“梁……”

梁景行迈开脚步,飞快离开了房间。

熔岩熄了。

耻rǔ,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姜词头痛欲裂开,已不想去分辨。她睁眼静看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从c黄上爬起来,缓慢地整理好衣服。

梁景行正倚着窗户抽烟,周身烟雾缭绕,脚边一堆丢弃的烟蒂。姜词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自己嘴唇红肿,头发凌乱,狼狈如丧家之犬。她面无表情地往镜子上浇了捧水,忽觉门口光线一暗。

梁景行走进来,伸手将她一拉,不由分说地按进自己怀中。姜词挣扎了一下,梁景行便抱得更加用力。

“阿词,对不起。”

一时所有的愤怒和耻rǔ尽数化作无尽的委屈,姜词紧咬着牙,“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不好?”

“不,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你的问题?”姜词一愣,缓缓抬眼,错愕道,“你……你有问题?”

“……我没有问题。”

都这时候了,她竟然笑了出来,笑完却觉眼眶一热,立即紧咬着唇,硬生生逼回去。

“你还太小了。”

“不小了。”

“太小了,”梁景行微微卸了几分力道,腾出一手轻抚着她长而柔顺的黑发,“我有罪恶感……”

“那你喜欢我吗?”姜词闷声问。

“远比你想得更深。阿词,我能给你庇护,但我恐怕同样可能给你造成不好的引导。再等一等,我们之间还要磨合……”

“你别跟我打官腔。”

“没有,我不会敷衍你。”

姜词静了数秒,“那我问你,去年四五月份的时候,你为什么开着刘原的车停在我家附近。”

梁景行一怔。

姜词仰头看他,“你敢说那不是你?”

沉默片刻,梁景行终于回答,“附近乱,我怕你回家不安全。”

“就这?”

“嗯。”

姜词盯他看了许久,从他怀里挣脱,退后一步,背靠着流理台,“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决定?”

梁景行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词声音不由冷了,“守了两个月,结果还是在高考当天出了事,所以心怀愧疚?”

“阿词,并不是……”

“你的确不敷衍我,”姜词似是疲累不堪,闭眼叹了声气,“你只是骗我。”说罢静站了片刻,也不看他,从旁擦过,闪身出去了。

她回房间锁了门,在c黄上躺下,脑中一片混沌,自然毫无睡意。数分钟后,她听见梁景行敲了敲门,没应。过了片刻,又三下叩门声,她仍是没应。等了片刻,门外静悄悄的,再无任何声响。

姜词拿了个枕头盖在脸上,无声地落了几滴泪,自觉矫情,又急忙抹掉了。将所有事儿翻来覆去想了一遭,仍似面临一堆乱麻,束手无策。

年纪是道坎,毫不讲理地横亘在那儿,似是当年愁倒了愚公的王屋太行,可她纵有移山的心,那人只当她是个孩子。

上了岁数的人都是这般顽固自大,仗着早生了几年,就能冠冕堂皇地以长辈自诩,无论说起什么,统统以“我是为你好”打回去。

她有次在公园遇见有个女孩儿跟妈妈吵架,五六岁的小姑娘想吃香蕉,她妈妈却往她手里塞着苹果。僵持了几分钟,女孩儿拿着硕大的苹果,哭着走了。她在旁看着,数次差点忍不住上前:“她想吃香蕉,你给她香蕉就好了啊。”

安安静静空空荡荡,似有一只巨掌攥住了她的心脏,使那里传来虽非剧烈,却绵延不绝的隐痛。

她以为两人在一起就可以了,现在才知道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她此刻深感无力,因为深知梁景行便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他不肯说,如何哀求胁迫都是徒劳。她只能尽力去相信,他的隐瞒和拒绝都是善意,他不会伤害她——就像当日人走茶凉之时,唯他一人愿意冒雨前来,为她寒伧瘠薄的岁月,送来些许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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