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别传(287)

秋开雨满腔的愤懑无处发泄,却大海捞针一样到处寻找谢芳菲当初典当的那条链子。他需要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支撑无比厌恶的自己。达官贵人、朝廷重臣、王爷侯爵一处一处地寻找,无外乎麻痹的作用。像是想证实某些事qíng,任由明月心等人奇异嗔怪,执著不肯放弃。

在“雨后阁”秋开雨之所以会发觉谢芳菲的存在,是因为这些日子清楚地掌握她的行踪,早就在她身上下了一种特殊的香料。平常无色无味,但是只要他运起一套特殊的功法,通过真气催发香料,便可以发觉来人的位置。不过只能用来对付不懂武功的人。两个人剑拔弩张,似乎是对立的仇人。

这么多时候,秋开雨却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充实有力过,仿佛有一种东西失而复得,某些gān枯的事物重新发芽开花,充满切实的渴望,实实在在,沉甸甸的。谢芳菲在“雨后阁”临走前咬牙切齿的一番话说得虽然狠,可是秋开雨却感觉到无限的希望。

秋开雨之所以耗尽功力伪装成吴有待在萧宝卷身边,一来自然是因为想加速萧鸾的死亡,尽快控制建康宫,吴有是他运筹多年最重要的一张王牌;二来还因为那条链子,据说被当成贡品收进了建康宫。秋开雨不想假手于人,不得不亲自动手。在始安王府意外看见谢芳菲,一时震惊之下,少了掩饰,心神不由得露出破绽。后面虽然隐藏得很好,奈何对他熟如谢芳菲,已经引起她的怀疑。

所以在太子宫殿前看见并排而立的谢芳菲和容qíng时,秋开雨吸取上次的教训,整场表演滴水不漏。可是两人相依相靠的画面却令他有些碍眼,又是偷偷潜伏在一旁——自然也想探听谢芳菲等一行人进宫的目的,在如此紧张敏感的时刻,不料却看到差点令他疯狂的画面。

谢芳菲撂下的狠话,不论是口不择言,或者是一时的气话,都bī得他坐立不安,心惊胆战。于是沉着心兵行险着,趁着陶弘景逗留在建康宫的时候,挟持了小文。他决定和谢芳菲纠缠到底,反正再怎么抵抗自制也没有用了。秋开雨有些疯魔地想,那个时刻他真的是不管不顾了。有些时刻,秋开雨就像天上划过的流星,只祈求刹那的光华。飞蛾扑火,说的是双方。既是蛾,也是火。

秋开雨隔着热闹喧嚣的人群远远地站立在一艘快船的船头,河风chuī起他翻飞的青衫长袍,不断鼓胀来回地拍打着。思绪像秦淮河的河水,连绵不绝,滔滔地向东流去。谢芳菲乘坐的高船正在缓缓地移动。又一次的离别。秋开雨只觉得有一根绳子牢牢地拴住他的脚步,动弹不得。心上的病再一次发作。他原本不该在这里。前一刻他还当着水云宫的人处决了单雄。

秋开雨感觉到谢芳菲传递过来的目光,带着伤,含着泪,那是满月时的月光,闪耀着银白清亮,无处不在,照得他无所遁形。他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凝思静望着水里倒映的天空,云是dàng漾的,风是静止的,一切仿若另外一个时空。自此,秋开雨经常流连在秦淮河畔。一个人迎着风,对着茫茫的流水,看着水里的天空,望着远处的青山,静立在船头,长久不语。脸上的神qíng一天比一天落寞。那是另外一个秋开雨,从未在世人眼里展露的秋开雨,连谢芳菲也不曾看过。

凄清宁静的暗夜里,左云悄悄地来到船头,恭敬地说:“宫主,已经发现刘彦奇的身影。”秋开雨像是从遥远的记忆里被扯回来一样,还带着一点惘然,半天才点点头。左云立在后面看不见他的表qíng,继续说:“刘彦奇人还没有到建康便大肆宣扬,说……”秋开雨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qíng。

左云微微一惊,立即一鼓作气地说下去:“刘彦奇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不敢贸然回建康。先回了补天门,当着整个魔道中人公然挑衅宫主。说只要宫主下得了狠心杀谢芳菲,他和补天门便听从宫主的调度,绝不敢有二心,并且尊奉宫主为魔道的‘邪尊’。”

秋开雨“哧”的一声笑出来,带着不屑和轻蔑说:“刘彦奇只不过垂死挣扎而已,竟然还不知死活,敢如此狂妄!”左云静立了一会,然后谨慎地说:“宫主若想尽快统一魔道六派,这个提议……不失为一个好的做法。”秋开雨转过身来,整个人在月色下成了昏沉沉的青灰色。负手傲立,然后说:“什么样的人便只会想什么样的办法。刘彦奇自以为此计天衣无fèng,万无一失,真是可笑!他以为他还有能力威胁得了我吗!”语气毫不掩饰对刘彦奇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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