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132)

同走了许久,聿郸才轻轻地问出这样一句话。好似怕惊扰什么似的,一点波澜都寻不出。

红衣点点头:“是。”

“那舞很好。”他淡笑着赞道,“我向来不喜欢你们汉人的舞,觉得看起来柔弱无力又尽是悲春伤秋强说愁,但这回的……不一样。”

红衣颔了颔首:“多谢公子喜欢。”

“你愿意跳给赫契人看吗?”他这样问道。红衣微滞,遂即有些不解:“公子就是赫契人……”

他不是已顺利看过了吗?

“不是说我。”聿郸哑一笑,夜色中,他的神色有些暗沉,“我是说……假如有人肯出高价,你能不能让她们单为赫契人跳一遍那舞?”

这要求很奇怪。红衣一时蹙了眉头,不知他是喜欢得狂热是以极度想“安利”给旁人,还是压根没看懂那舞、压根不知那舞就是针对赫契人的……

聿郸见没有回应,侧头看向她,对上她眼中的疑惑,缓言解释:“我认识一些赫契贵族,该让他们看看这个。”

“为什么?”她发问很快。

“我想让他们停战。”他反问得也很快。

红衣哑住,略有愕色地望着她,绿袖在旁同样吃惊:“但这……怎么可能?且不说那一舞能否让他们停战,便是公子这念头便……很荒谬,这许多赫契贵族同来长阳,谁知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聿郸停下脚步,目光在二人间一荡,话语沉沉:“所以我才要着意询问你的意思——因为他们不会来长阳。”

红衣惊了一跳。

“你若愿意,我可去央谨淑翁主,让她许你带人随我去祁川一趟。路上一切开支皆由我出,至于舞的价格……”他吁了口气,神色坚定,“你定便是,只要你肯去,多少钱我都照付。”

红衣简直被他吓傻了。

之前只觉得谨淑翁主这大夏土豪有钱任性,和眼前这位一比,显然是这赫契土豪更任性!

“公子……何必。”她神色僵硬地问道,“那只是一场舞而已,帮不上公子什么忙……”

黑暗中他别过头去,红衣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得长长一叹。

“王廷愚蠢!”聿郸微厉的声音带着愤慨,“他们认为汉人软弱、认为打得狠了,汉人就会低头。有何袤郑启屡胜赫契不够、有席临川以少胜多也不够,他们仍旧觉得有取胜之日!”

聿郸快语如珠的,指责之意分明。显然是对赫契持久以来的狂妄自大和冥顽不灵忍无可忍。

红衣静听着没敢吭声,安静一会儿后,听得他再度一叹:“我已劝过数次,皆不管用,但你那舞……”

他低哑而笑,口吻中全是无可奈何:“你那舞也许能让他们发觉想让汉人服软是不可能的。他们会知道,就算是在远离战乱的长阳城、就算是和军人半点关系也无的舞姬,都对此十分愤慨,他们一再挑衅,只是在激得所有汉人一齐反抗而已。”

“可以吗?”他恳切地再度问道。那双眸子在夜色中分明显得很黯淡,却好像有不同寻常的光彩透出来,“就一次、成与不成都无妨,我只是想尽力一试。”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倒是绿袖打了个哈欠,借着懒意,拒绝得直白:“太远了,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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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一路都没有再说话。红衣维持着安静,聿郸也不催她作答。

直至走进了敦义坊,离她们所住的地方很近了,聿郸才显出些焦急,沉然一唤:“红衣姑娘。”

“抱歉。”红衣在离住处还有十几丈的地方停住脚步,垂首稳稳道,“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

她犹豫着,抬眸看向院门口,曾淼正坐在门前石阶上等她——自从席临川说让曾淼保护她之后,他就每天都这样尽职尽责。

红衣微微一笑:“所以……我明白公子的心思,但此事太突然,我实在不敢自己拿主意……”

“你不想让战争尽快停止吗?”未等她说完,他便急切地问道。

“我想。”红衣点了下头,笑意未减,解释得缓而分明,“但我和聿郸公子不同,您知道赫契王廷要做什么,所以您可以随心地去做您的安排。”她语中微顿,轻轻一喟,“但我并不知道大夏的朝廷要做什么,我不能擅作主张帮着公子做事,万一不小心扰了什么朝中大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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