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136)

“但是阿淼……”红衣眼眶一红,搁在案上的手因紧张而按得骨节发白。席临川静了静神,稍颔了首,轻缓道:“也明天再说。你先回去休息。”

他们在此处多留是没用的。

月黑风高,什么也做不了。连方才那总旗都带人撤走了,只嘱咐坊中武侯看住曾淼。

红衣自也明白,于是虽则心中实在不安、心知就算回到家中也难以入眠,仍只好点了头,拽一拽绿袖,示意同回。

席临川未作询问,只安安静静地随着她们一起出了这一方院子,又一同接着走下去,显是要送她们回去。

风起得大了些。

在夜色中听上去格外凛冽,仿若利刃不断地刮过墙面,一声声刺耳锥心,听着很不舒服。

本就平静不下来的心绪在这风声中被扰得更乱,红衣心中惴惴地瞎琢磨个不停,很想问问席临川他有什么主意没有、此事最后会如何,却又不敢妄然发问——她抬了几次头,每次都看到他低头沉吟的样子,生怕打断他的思量,只好强忍着先不做多问。

风声稍小了一些,席临川忽地一停脚。

红衣绿袖也一并停住,看向他,绿袖疑道:“公子?”

“你说聿郸想看你那场舞?”他看向红衣,“花多少钱都愿意?”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红衣只连忙点了头:“是。他觉得……兴许那舞能说服赫契贵族停战,所以执意要我去。”

他眸色一亮,稍有了点笑意,干笑一声,道:“我去见谨淑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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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郸只觉浑身僵硬得难受,嗓子干得生疼,不适地稍一挪动,小腹一阵撕裂般得疼痛激得他神思清明。

他忍着没吭声,伸手欲撑身坐起来,甫一动,惊醒了守在一旁的人。

“公子?”那随从面上一喜,聿郸缓了缓神:“水……”

便立刻有水奉了过来,聿郸稍起身,一口气饮尽一盏,身上无力地重新躺了回去,缓了一缓,问道:“那孩子呢?”

“孩子?”随从一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伤我的那孩子。”聿郸虚弱道,“可还活着?”

“何止是还活着!”那随从当即便显出怒色,大有怨愤地道,“您看看这大夏多气人?公子无缘无故被伤成这样,凶手连官府都没去,只在敦义坊里被武侯押着!硬说是什么……什么谨淑翁主和公子谈了笔生意,与这孩子有关,所以暂且动他不得,必须等公子醒来——这不是胡说么?小的日日跟着公子,都不知有哪桩生意和个孤儿有关,简直是有心偏袒都懒得编个好听点的理由来唬咱们!”

聿郸静听着他抱怨,待得他话音落了,才哑声一笑:“还好他没事。”

“……还好?!”那随从一愕,睇一睇他,“公子您什么意思?”

“我确是和谨淑翁主有桩生意,嗯……你不知道罢了。”聿郸深吸口气,思忖片刻,道,“着人去一趟,请红衣姑娘和骠骑将军来。”

“是。”他一应,刚要退下照办,聿郸又道:“还有,把上下都交待到,谁也不许去做什么‘寻仇’的事,更不许拿不相干的人出气。”

那小厮浅怔,有些不甘心地暗自一叹,再度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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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来“请”她的赫契人明显态度不善。红衣心里七上八下地走了一路,倒非怕他们会做什么,而是忐忑于聿郸一会儿会说什么。

走进宜膳居聿郸所住的那间客房的时候,只觉数道目光同时向她头来,带着十足的恨意,好像恨不能立时三刻把她活剐了一样。

“……”红衣垂下眼帘,故作镇定地一福,“聿郸公子。”

“坐。”

聿郸道了一个字,便有人冷着脸睇了她一眼,而后在榻边置了坐席。

红衣悬着心走过去,端端正正地落了座,忖度着客气询问:“公子的伤……”

“不轻。”他吐了两个字,红衣一噎。

“我看到伤我的人了,是那晚催你回家的那孩子。”他一双笑眼看着她,因伤势太重,这双眼睛里不如往日神采奕奕,但那温暖的珀色,仍十分好看。

他目光定定地问她:“是你的意思吗?”

“不是。”她喃喃地如实道,“我没有必要杀公子。”

聿郸旋是一笑,神色轻松:“我也这样觉得。”

房里无声了一阵子。

这安静让她有些心慌,回过头看一看候在四周的十余个赫契人,他们均都是默不作声地垂首站着,就像一个个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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