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163)

.

有些不一样的响声撞入耳中,红衣这才回了神,抬眼望去,是齐伯正走进来。

“公子。”齐伯一揖,将一金箔请柬放在案上,禀道,“这是竹韵馆刚送来的请柬,邀您明日酉时去观歌舞。”

红衣心里蓦地呛出一声哑笑:那舞……

那舞是她费尽心力排的,不眠不休了许多时日,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大致的观众名单也是她定下来的,挑选得很是小心,只为将竹韵馆的名气再推高一番。

她以为她可以如同上元那天一样,在侧边的厢房里从头看到尾,看尽客人们的反应,然后与谨淑翁主和绿袖一同欢呼雀跃,结果……

她如今却身在席府!

入府的吉日与演出的日子……只差两天而已。

.

席临川将请帖拿起来,大致读了一遍,目光不经意地一划,便将她脸上的苍白尽收眼底。

“我知道了。”他将请柬顺手搁在旁边,颔首示意齐伯出去。

金光淡淡的请柬恰在她眼前,耀眼得像是毫不留情的嘲笑,银牙紧紧咬住才未让自己哭出来,蓦地听他说:“先给我讲讲明天的舞,可好?”

席临川故作从容地淡看着她,见她死死低着头,默了许久,大约是觉得不能再不说话了,才肩头忽地一松,启唇道:“是庆贺凯旋的舞,所以请了很多将士……”

话刚出口,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那金箔请柬上,四散溅开。

红衣慌张地别过头,耳边传来一声长叹:“你哭出来吧。”

席临川悬着一颗心看着她,却见她摇一摇头,呢喃着说:“抱歉。”

“为什么是你道歉。”他带着自嘲苦笑出来,兀自站起身,心慌意乱地在书房各处找着,可算找到一方锦帕。

席临川在她面前蹲下身,把锦帕递过去:“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也是。”

她伸手接过,默默地擦着眼泪,听得他又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陛下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但是……”

他强沉了口气,艰难道:“你相信我,绝不是我向陛下开口请的旨……我不会逼你嫁给我的,我也很想看你名动长阳。”

名动长阳……

红衣心里一刺,眼泪猛地决了堤。

倾泻而出的眼泪用锦帕擦都擦不完,想忍住更不可能,理智只得以又维持了一小会儿,她便再也顾不上这是否会惹得他不快,顷刻痛哭出声,伏在案上,感觉四肢无力。

她也很想“名动长阳”,很想编出一支又一支让人喜欢的舞,盛极一时或者经久不衰地流传下去,都可以,哪一个都足够让她觉得不枉此生。

但现在,哪个都做不到了。

痛哭声久久不停,席临川紧抿着薄唇看着她,想要安慰又全不知能说什么。

红衣肩头不住地轻搐着,哭得不管不顾,哭声一点点激出他心里同样积攒了多日的压抑,他却不能和她一样这样哭一场。

“红衣……”席临川踌躇着伸出手,环住她的肩头。红衣哭得迷迷糊糊,没有任何挣扎,他凝视着她,心里坠得生疼。

那一下下的搐动通过手臂敲在他心上,他竭力平复一番,才又说出下一句话来:“你能不能……”

她的哭声还未止住,呜呜咽咽的,大约是并没有在听他说。

席临川心头似一直被紧紧攥着,看着她滞了一会儿狠下心来,原拥在她肩头的手陡一用力,硬是将她揽进怀里。

没有理会她因为惊讶而哭声骤止的反应,席临川牙关紧咬,逼着自己将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你不需要那么害怕,日后若想找我说什么,你随时来便是;若我有事找你来,你也睡足再来就好!你不用那么小心地讨好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缩在他怀里怔了半天,已尽湿的羽睫轻眨间分明感觉刮到了衣料,她才惊觉自己离他有多近。

于是她挣了一挣,轻言道:“我只是想做好现在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

她用了很久,才说服自己就此“认命”!

“没有什么‘该做的事情’。”席临川话语轻颤,揽住她的胳膊一紧,“做你自己就好……算我求你。”

他实在承受不住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从前见过她的喜怒哀乐,他知道那样“活生生”的她是什么模样,如今这样刻意蕴着笑容来应对他,只让他觉得如同行尸走ròu一般可怕。

他的声音愈发软了下去,轻轻地在她耳边响着,带着几许恳求:“你觉得怎样开心便怎样……你若真觉得这样让我不舒服,能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也随你。但你……别自己委屈自己就是,这事可说是我的错,也可说是陛下的错,却不是你的错。”

荔箫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