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229)

想赶紧听郎中说说她如何了,又希望正凝滞的场景继续这样凝滞下去。

——心里无法克制地担心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终于觉得憋闷得不行,长喘了一口气,低头间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一直紧攥在斗篷上,紧张得不能自已。

“……先生?”席临川唤声小心,探询着道,“她怎么样?”

那郎中沉吟一会儿,侧过头来瞟了他一眼,斟酌道:“应是没什么大碍。”

席临川松了口气。

“是劳累得太过,又受了寒,极易生病。”郎中缓缓道,“抓两副药,好生休息几日便好了。别再让她做什么,现下身子正虚。”

席临川连忙点头。

那郎中一边又说了各样需注意的事一边打量着他,直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是个十足的愣头青。傻乎乎的除了点头什么都不知道——全没想到他是大夏数一数二的将军。

席临川随着那郎中去抓了药,想亲自留下照顾红衣,却无奈根本不可能。军中之事耽搁不得,长阳的事更需密切关注,只好托绿袖带着几个舞姬一同帮着照应。又和城中官员打了招呼,万一出了岔子,他们会立刻差人去军营中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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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夜露赶回驻地,席临川薄唇紧抿,脑中反反复复都只有红衣高烧中的样子。

下了马,他一言不发地走向大帐,未顾手下在说什么,只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理个清楚。

他可以静观其变,但眼下多了个红衣……一旦再出什么争端,他出事她便难逃,必须先让她安全才好。

太子谋反。

他前思后想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越想就越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一时甚至生了个可笑的念头,觉得难不成太子上辈子没继成位?也重生了?

转而又觉得不可能——若真是那样,先前就该有些苗头才对。重活一世总会想试着改变什么,这他最是清楚。

邻国储君归降、本国储君谋反……

这两位储君一个都不安生,大概也算是个千古难遇的巧合了。

席临川思索着,眉头骤跳,乍然回想起更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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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

红衣深刻体会了一番重病号的待遇……

发烧发得反反复复,于是她也天天睡得迷迷糊糊。常是天黑时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下一个傍晚,撑起身来无力地喝几口水,再被绿袖苦口婆心地劝着努力吃几口东西,然后再睡。

中间也有不得不起身的时候。药煎好了必须按时吃,但这阶段常是没什么思维的,被扶起来就下意识地扶着药碗让自己喝,药碗被拿开就再度躺回去接着睡。如喝药前在做梦,那躺回去后八成连梦都能再连贯上。

隐隐约约地知道小萄似乎病得更厉害些,比如自己夜里还是能安睡的,小萄则难受得吐过两次。

也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人在她沉睡时来过,每一次的时间都不长。那人也不扰她,手抚在她额上摸一摸她现下的体温、在榻边坐一会儿就离开。

她烧得太厉害,一直没脑子去多想别的,也就一直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觉此人手上必有块茧,硬得磨人,蹭在她额上,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眼下……

她正做着梦,这茧子磨额头的感觉又来了。

她蹙一蹙眉头,想要抬手把这只手拨弄开又使不上力,只好蹙着眉一偏头。

一声叹息灌入耳中,红衣心中一颤,循着声音,霎时知道了此人是谁。

还能是谁……

顿有些后悔,当即又想抬手把那只手挪回来,可仍旧使不上力。

强撑着意识努力了好久,终于手指轻抬了抬,往旁边微挪,触到一块微凉的布料。

微微一笑,她知道这料子是什么。

是他甲胄上的斗篷,并不厚实,并非为了保暖,似乎只是用来衬托将军威严的。

这点子凉意在不住发热的指间沁着很舒服,她便不再动了,想多这么舒服一会儿。

他却不遂她的意,立刻伸手握了她的手。

……那茧子的感觉又回来了。

红衣即便在病中都没忘了在心里骂一声:讨厌!

席临川看着她这又微笑又皱眉的样子,不清楚她到底醒没醒,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眼都不眨地盯着,须臾,见她泛白的嘴唇轻轻一动。

好像是想说什么……

他连忙凑过去,轻道了一声:“你说。”

便听到她说:“松。”

“什么?”他愣一愣,再度侧耳倾听。

“松……”她眉心微皱,“手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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