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254)

语中警告明白,席临川心里微沉,驳得平淡:“但陛下让臣娶阳信公主……”

“你可以不娶。”皇帝直截了当道。语中一顿,复又笑说,“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该明白了。”

合着……

又是一次试探?

皇后提出让霍清欢嫁给他,皇帝摸不清他是否牵涉其中、与挑唆太子谋反之事有关,索性在朝上大大方方地把这事提出来,就是要看他的反应罢了。

“你一门心思全在那舞姬身上,朕知道。”皇帝笑音清淡,“早就知道你不会娶清欢。”

席临川紧悬的心倏尔一松。只要皇帝不再逼他娶霍清欢,此事于他而言就解决了大半。顿有了笑意,他一拱手:“谢陛下。”

皇帝一声嗤笑,思量片刻,又道:“还得说清楚,那七八十杖,是你自己惹上的。”

“啊?”席临川一懵,不觉蹙眉细思起来,实在不记得自己从前干了什么错事,欠了这么一顿重责。

“朕赐婚,你不肯娶,说就是了。”皇帝淡看着他,大有些责备的意思,“你能用的理由朕都想了不少,知你有台阶可下,才说了那话,你呢?”

席临川面色一白,回想那天早朝上的事,窘迫得一声干咳。

彼时是他太急了,皇帝的话音还未落,他便上了前,张口就是一句:“臣不娶。”

一点铺垫都没有,一点理由也未说,至于可以写辞婚表这回事,情急之下更是想都没想。皇帝自然要斥他,他便更急,掷地有声的拒绝砸入众人耳中,听得与之交好的官员恨不能把玉笏噎他嘴里。

皇帝神色淡泊,由着他回思,等着他谢罪。

少顷,却听他念叨了一句什么。

“什么?”皇帝眉头一挑,席临川忙往后一退:“没什么。”

皇帝打量着他得神色琢磨着,搁在案上的手指又一敲:“还敢抱怨朕下手狠?”

“……”席临川强作从容,“不敢。”

皇帝又道:“头一个三十打完,你闭嘴了吗?”

……这账算得真清楚。

席临川槽牙暗咬,直想抽自己。

何止是没闭嘴。那时他仗着自己身体好,打完三十还站得起来。又确实在气头上,起来之后毫不服软地继续上前理论,当时脑中发蒙没觉得什么,现下回想起来……好多离得近的朝臣都不顾规矩地围上来劝他了。

那阵势,简直就是怕他冲上九阶去和皇帝打一架。

“再有下回,叫人往死打你。”皇帝告诫得平淡而严肃,复一扫他,“回去吧。”

席临川又一拱手:“陛下。”

皇帝再一次看向他。

“陛下既已知此事,可会废后?”他一如既往地说得直接,皇帝摇了摇头:“朕说了,这是朕的家事。”

.

皇帝的意思那样明确,让席临川再追问不得什么。

安不下心来。虽则这“家事”的说法,显然把他排除在了“家”外,让他清楚地知道这事跟他没关系,不会牵扯上他。

但……这“家事”的范围到底有多大,他却难以摸清。

是否包括舅舅、是否牵涉母亲,他皆不知。

沉默地回到府里,席临川直奔书房而去,想要静下来细想一想。抬起头,却见红衣恰在书房门口等他。

他一愣,走上前去:“你怎知我会来书房?”

在他养伤的这些日子里,都没怎么来过书房。

“我不知道。”红衣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有点鬼鬼祟祟,又指一指书房里,“我是怕它等不急走了……”

席临川浅怔,有点不解地往里走去,定睛一瞧,却是那只已许久不见得鹰隼在案头站着。

他蹙眉走过去,鹰隼扑棱着翅膀跳近了些,席临川探手摸到它脚边。

铁管里抽出的纸条很厚,且缠得很紧。他屏息打开,一字字看下去,眉头皱得愈加深了。

“怎么了?”红衣望着他得神色走近了,并未凑过去自己看那纸条,只等他解释。

“赫契新君继位。”他说。

红衣一怔:“这很正常啊。”

——汗王被他杀了,自然要有新君继位。然则她看看那纸条的长度,不想也知决计不止这一件事。

“他们派杀手杀了一个大夏人。”席临川将纸条丢进炭盆里,“惊蛰说,这人是主动去的赫契与大夏的交界处,等了两天,后来被赫契人接走了。第三天又跑回来,在距熙南关还有不到两里的地方,被赫契人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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