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70)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害怕,似乎只是直觉,又似乎是因为穿越后遇到的坎坷已然太多,是以对未知的事愈加惧怕。聿郸的话分明没有说完,他并没有说他要做什么,只是十分肯定地告诉她,她会帮他的——哪怕她片刻前刚刚拒绝过他。

他要干什么……

红衣连吸气都有些颤抖,恍然抬起头望一望天上的阳光,想让自己换换思路。

也许……并不需要知道聿郸要干什么。

她只要清楚,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和聿郸的身份是天壤之别的便够了。她一个舞姬而已,他可是赫契头一号的富商,大约连长阳城中的许多达官显贵都要敬他三分。他想找她的麻烦、甚至弄死她,都很是容易。

温暖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又并不觉得聿郸会是那样狠辣的人,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让他笃信她能办这件事、且还要用生死来威胁她必须做这件事。

但是……除了拿生死平安做威胁,她也实在想不到他还能有什么法子逼她做事了。除了这条命以外,她现下实在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拿来做他人的把柄,连亲人都没有。

如果又是要危及生命的事……

红衣心里沉得几乎噎住,喘不上气来。满心都是不断膨胀的恐惧感,且因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未知”的,她连避都没办法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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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去敦义坊看孩子们的时候,都还是魂不守舍。

他们正跟着席临川请来的先生读书,童音清脆,摇头晃脑背出的《千字文》红衣在现代时也读过。

起初她试着在心中默背,想将那盘旋已久的心绪姑且抽离开来,却是根本没用,一不小心就走了神,继续想自己苦恼的事情了。

在先生离开后,休息下来的孩子们很快就察觉到了她不对头。

红衣再次从苦思中稍缓过神的时候,就看到二十几个孩子围了个大大的半圆,一个个都望着她,一片呆萌,满是困惑。

“……”她眨眨眼回望一圈,而后讷讷道,“干什么?”

“姐姐你不高兴么?”燕儿眼巴巴地望着她,问得怯怯。

红衣笑而一喟:“没有。”

燕儿似有不信地撅一撅嘴,喃喃地又说:“可是……我们都在这里看了你好久了,你都没有反应。”

红衣的神色有点尴尬,刚要再说一句“真的没有”,旁边的阿远也嗫嚅着道:“就是。而且……姐姐你头上的簪子都被摘了两支了,你也没有反应……”

红衣一愣,下意识地抬手一按发髻,才觉果然是松了不少。原是留了一半长发披在身后,目下连原本绾上去的部分都披下来了半数。

她心内一怒,猛回过头要看看是哪个“熊孩子”干的,目光所及,神色却一下软了。

“……公子。”红衣赶忙站起身,也顾不得头发现下散成了什么样,屈膝一福,方才烦乱不已的心中顿时只剩了忐忑,心跳快得如同小兔子乱跳。

“是因为我着人去当铺查了你而不高兴么?”席临川连个铺垫都没有,问得直白极了,神色定定地看着红衣,红衣一栗,忙道:“不是。”

席临川未作置评,径自解释了下去:“不是有意疑你,但我身在其位要谋其政。舅舅觉得此事与赫契人有关,我自要从与赫契人有联系的人开始查起。”

他的主动解释让她有些意外,纵有些不忿也发不出火来。点一点头,应道:“我知道。”

“今天阿淼生辰,我托旁边的金玉坊打了块玉佩给他庆生,来时忘了取。”他转了话题,瞟着她,询问道,“同去?”

纵不想去,红衣还是谨慎地未作拒绝。二人一并出了院门,席临川又瞥她一眼,这才想起把手里拿着的两支簪子给她:“喏。”

红衣伸手接过,安静无声地将头发完全散开又重新绾好。觑一觑席临川,心下琢磨着或许应该将聿郸的事告诉他,万一日后聿郸真对她威逼利诱……没准席临川能护她一护呢?

一面觉得不会,一面又觉得很有可能。她毕竟是席府的人,想免去那些麻烦只要日后见不到聿郸就可以了,而于席临川而言,让她见不到聿郸,只需要他一句话。

也许……他当真是会帮一帮她的?

红衣咬一咬牙,迟疑着启唇:“公子……”

席临川闻声看过去,见她低着头,眼睫也垂得低低的,好似有满腹心事。

他蹙起眉头,未作催促耐心等着。便见她深深地一呼一吸,而后沉吟着道:“我、我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同公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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