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96)

“……”她一哑,并没有否认他的话。

“赫契人恨我可以,或者何庆那样的混蛋恨我也可以。再不然,因为朝中纷争恨郑家、继而恨上我的也可以。”席临川口吻随意地说着,丢了颗果脯到嘴里,又一声笑,“你就算了。回去歇着吧,明日我让齐伯去给你把户籍办好。”

红衣的心情大落大起。目瞪口呆地看了席临川一会儿,仍不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

“快去。”他笑意敛去,淡泊地瞧着她,又道,“我困了。”

红衣的意外神色又维持了短短片刻,待得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当即起身,施礼告退。

她离开的声音很轻,阖上门的声音也很轻。两扇木门相磕间的那一声微响在他心头一触而逝,他抬眼看过去,已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真是半点迟疑都没有。

席临川兀自干笑了一声,摇一摇头,屏息不再去想她,脑海中的声音却仍是回荡了一阵子。好像一字一句清晰地印了下来,再次向他强调了一遍,想留住她根本就不可能。

.

红衣躺在榻上,兴奋难消地躺到了后半夜才睡着,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最后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她望一望阳光,好像都快中午了。

揉着眼睛去开门,外面的婢子朝她一福,递了页纸给她,笑吟吟道:“恭喜姑娘脱籍。”

这是……她的户籍?

这么快?

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突然实现,她一时反倒回不过神来了,犹犹豫豫地伸手接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婢子便又一福:“奴婢告退。”

红衣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口,怔了好久。

阖上门后心跳仍是乱的,就像被人拿着鼓槌胡乱敲个不停,充满喜悦却又有点承受不住。

可以离开了!

她强咬住嘴唇才没笑出声来,缓和了好一阵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定下心神走到桌边坐下,拿出自己之前做的计划来看。

她当东西的结余有二两银子,加上这些日子积攒的月钱,虽则出府之后有房租之类的大块开支,也大约可以“坐吃山空”半年左右。

先找个住处,不用太大,够用就行。把必需品买齐了,安顿下来,然后“找工作”。

“笃笃。”

敲门声一响,红衣连忙去开门,以为是绿袖,想着正好同她道别……

门一开,被外面的人一惊。

“公子。”她屈膝一福,席临川抬脚进了屋中,“户籍办妥了?”

红衣点点头:“嗯。”

他也点了下头,扫了眼房间,沉默不语地把手中拿着的信封递到她面前。

“这是……”红衣不解,他淡声道:“是你赎身的那两千两银子。”

她立时惊得向后一躲。

袖中放着户籍的那只手下意识地背到身后,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不带这么反悔的,她现在已在良籍是自由身,若他想拿两千两银子把她“买”回去……

她可不卖!

“这钱你拿着。”他没理会她的反应,声音听上去沉沉的,“我不缺这两千两银子,但你以后既要让命、让喜怒哀乐都握在自己手里,还是过得宽裕些好。”

红衣仍不敢接,站在两三丈外,眼含错愕地看着他。

他抬了抬眸,遂把那信封扔在了身边的案桌上,抱臂又道:“住处我让齐伯给你找好了,就在敦义坊,孩子们住的地方隔壁,价格也与那处差不多。你要住多久自己定,要买下来也随你,房主很好说话。”

“公、公子……?!”她讶异地望着他,他睇了睇她,没做什么解释,又道:“对了,绿袖的户籍也在这信封里。我问过她,她乐得去陪你,就索性一起办了。”

……?!

红衣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被他这一连串的反应弄得说不出话。僵了好一会儿,视线仍停在他面上,身子稍一弯将那信封拿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叠银票,还真有另一张户籍。

她将户籍抽了出来,伸手就要把银票还给他——她赎身归赎身,之后无缘无故拿他这两千两银子算怎么回事?多心虚啊!

席临川却没接回来。

他低垂着眼帘睇着那信封,眉头浅蹙:“我没跟你商量。”

怎么还有……逼人要钱的呢?

上一个逼她要钱的是聿郸,之后……吓死人了。

“你别以为户籍到手就万事大吉了,我若真想把你弄回贱籍去,也不是办不到。”他语声冷冽,一点面子都不留地警告她,“所以你别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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