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98)

这是成心戒酒撒疯找上茬了,小二一见也没办法,在门口直递眼色,意思是谁做的就先出来,好歹先弄清始末,真要闹起来大不了找官府来平事。

“你有病啊!”孟持拿着菜刀就冲那醉鬼喝了一声,显然气恼不已,“那菜我做了没有几千次也有几百次了,头一回听人说腥!吃不惯大夏的东西你回赫契吃去!别跟这儿撒野!”

——嚯,这里头还掺上国恨家仇了啊!

厨房中顿时一片肃杀,眼见着本就不愉快的事情被这一句话挑得更厉害了。两个扶那人上来的人也是赫契人,登时也显出不满来,撸了袖子就要动手的样子。

红衣在旁看得直抽冷气,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衣袖忽被人拽了一拽。

“红衣。”轻轻的一声唤,红衣回过头去,便见绿袖塞了块帕子过来,“快把手包上。”

“……啊?”红衣一愣。

“你以为那菜为什么腥啊!”绿袖压音道。

红衣登时了悟——是因为血气?!做熟了居然还能有腥味?!

虽是心存疑惑,她接过帕子的手还是一紧,悄悄地将那帕子在手指上一缠,悬着一口气接着看眼前的情状。

小二正惨白着面色劝架,说出的话却很生硬:“客官、客官您别见怪,那菜您不满意,本店另送您两道……”

“滚!”他再度推开小二,指着厨子冷然喝道,“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别在淮乡楼撒野!”孟持也喝了一句,怒火冲脑,说这话拎着菜刀就过去了,明摆着是要砍人。

反应快的人一声惊呼之后,方才不敢吭声地众人顿时成了拉架的,一边拉着孟持不让他上前,一边拉着那赫契人要他退后,那赫契人又哪里肯依,借着酒劲撸起袖子就要打一架,眼见着要闹出人命来。

红衣缠着帕子的手指攥紧在手中,想要上前又没有勇气,思绪反复几番后心念一动,她侧过头向绿袖道:“我下楼一趟。”

“红衣?”绿袖一愣,却没来得及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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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心里有个并不确信的想法。

她觉得这能把淮乡楼包下的人必定是有些身份的,那么,古往今来居于“上流社会”的人,应该都是讲些体面的。

方才那人一口一个“少夫人”,多半并不是什么宾客,而是哪位宾客家中的随从。他借着酒劲在上面闹事,底下的宾客未必知道,而若知道了,未必会由着他这么闹。

毕竟淮乡楼在长阳城中都略有些名气,在这儿见了血,对相关的人名声都不好。

她下楼时脚下走得很急,到了楼梯口时见着店里的另一个伙计阿白,阿白拦了她便问:“上面怎么着了?”

“打起来了!”红衣急道,就势一拽阿白,“究竟是哪位少夫人吃了不舒服?”

“嘿……别提了,是今儿这庆生宴主家的少夫人。”阿白道,说着举了举手里端着的水碗,“我得赶紧送水去,让她漱口。”

“……等等!”红衣当机立断,再度横在他眼前,不假思索道,“你去送水的时候,跟那位少夫人说两句话。”

阿白一愣:“什么?”

“第一,她家仆人在上面跟咱们的厨子动手呢。”红衣说着语中一顿,续言又说,“第二……你告诉她那腥气是新来的厨娘不小心割了手所致,跟厨子没关系。”

阿白犹豫着打量她两眼,踌躇着应了,又忙去送水。

红衣一颗心扑扑乱跳着等着人来,紧张得手越攥越紧,握疼了伤口都没意识到。抬头看看仍争端未平的二楼,又望望阿白方才去的方向,脚下踱来踱去,干着急。

少顷,终于有人来了。

五六个虽穿着汉服但仍能看出是赫契人的人从她面前疾步走过,半步没停地就上了二楼,过了会儿,又一齐押着那醉鬼折下来,很快就被淹没在厅中的人群里。

红衣松了口气,举步上楼。可刚到楼上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有人来了,来者的视线在厨房中一划:“哪个厨娘割破的手?又是哪个厨子骂的人?我们少夫人叫你们去!”

“铛——”孟持手里的菜刀狠剁在菜板上,一言不发,气势汹汹地就出去了。

红衣愣了一愣,也跟着出去了。

二人跟着那赫契人一起,绕过热闹的大厅,去了侧旁一个安静的雅间。推开门,有个容颜姣好的异族女子侧卧在榻,黛眉紧蹙着,仍不住地抚着胸口。

侧旁有婢女服侍着劝她饮水,见三人进来,才忙不迭地退到一边,躬身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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