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114)

说得十分自信——此话甚对,她这几次之所以能见到越辽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时常拜见皇帝。如若皇帝根本不宠她了,她只能日日守在自己宫中,哪有见到亲王的机会。

“所以方才朕当真只是想听你说话而已。”他顿了一顿,“会提起二弟是朕随意说笑,没顾虑那么多。”

席兰薇浅浅颔首,他又说:“没顾虑那么多是因为……”他语中又停了停,“朕希望能与你随意些、想你也能随意些。”

他说得十分恳切,手中尤握着那三张纸,一并对折着,基本看不到里面的字迹。他再度低头瞧了一瞧,继而拿高了一些,笑问:“是解释和二弟并无关系吧?”

席兰薇点点头,他一笑:“朕没疑过这个,以后也不会疑。不过你若不放心,这纸就留着,如若朕哪天疑了,提醒朕拿出来看,然后朕再接着信你。”

她心中轻颤,望向他的神色很有些不明就里。这并不是平日里柔情蜜意的时候,他们分明在说一件原该严肃的事,他的口吻却宠溺极了,直让她心中一阵柔软之后就被铺天盖地的疑惑和恐惧覆盖。

他是个皇帝,且一直对后宫的事很分得清是非黑白。更把轻重拿捏得清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宠。

席兰薇嘴唇翕动,竟不自禁地轻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会想起,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年月,霍祯也待她仍好,时时哄着,不让她受半点委屈。那种宠溺,曾经一度让她连生病时吃下苦药都觉得是甜的……后来一点点消失,直到最后,她再怎么努力都再也感受不到半点他的好,曾经被他宠着的记忆也全然化作了一把尖刀,把她刺得体无完肤。

前世的一切印象都太深刻,她刻意地不去多想,但一旦想起了,就每次都如同潮水上涨一般波涛汹涌,拦也拦不住。好似一时间一切都不由自主,并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只觉皇帝执在手中的那几张纸白得分明,分明到刺目,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夺回来,触及时又倏尔回神,生生僵住。

霍祁难免被她这番紧张搞得莫名其妙。见她面色发白,睇一睇她,又看看她僵住的那只手,觉出不对劲,未将纸笺还给她,眉头轻蹙,另一只手探向她的额头:“怎么……不舒服?”

席兰薇连连摇头,强定了定神收回手来。心下仍一阵阵发着慌,将手拢进袖中互握了一握,垂眸颔首。

激烈的反应来得突然走得也快,霍祁疑惑更深,想问上两句,看看她的面色,又把话咽了回去,温声一笑:“早些休息。”

是让她歇在广明殿的意思。席兰薇踌躇了一会儿点了头,福身施礼,随着宫娥去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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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寝殿等了一会儿,霍祁还是没有来。倒是有宫娥进来劝了两次,道:“陛下吩咐娘子先歇息便是,不必等他。”

自然是于礼不合。不管霍祁动不动她,她既睡在了广明殿……总不好扔下皇帝自己先睡得香。

于是躺在榻上强打精神等着,等了一会儿,困意来得愈发猛烈了。

兴许是白日里游山玩水得劳累了些,很快就觉得熬不住,眼皮发着沉,睁开又忍不住阖上,只要一松下劲来,立时三刻便能睡过去。

迷迷糊糊的,不知怎的又记起方才,皇帝笑意轻缓地一字字同她说着,她的目光却全然停在他手中的几页纸上。

奇怪……

眼皮仍发沉,好像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睁开、才能看清眼前。她烦乱地抬起头,定了睛,眼前却是霍祯。

很是震惊了一瞬才回过神,怔然望了半天,确实是霍祯。

环顾四周……她熟悉的很,这是在越辽的王府,他的书房里……

她张了一张嘴,仍是说不出话。魂不守舍地将视线移回他手上,已经不是白纸一叠,而是一只信封。

是给许氏请封的信……

她很清楚。

其实王府妾室的封位……他大可以自己做主,却独独为许氏特意向皇帝请封,好像不这样便不够隆重、不够表达他的喜悦似的。

因为许氏有孕了。

在她刚刚小产后不久,许氏有孕了……

她那么清楚自己的孩子说到底是被许氏算计没了,他不肯听,还要为许氏请封。

只有那一次,她急了,不管不顾地去夺他手里的信封,无论如何忍不下这口气,不肯这封信送到长阳。天家的封位、赏赐,那毒妇根本不配。

于是也是那一次……算起来也只有那一次,霍祯动手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惊得书房中服侍的下人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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