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灿烂(19)

云槿脸上微红,想不告诉她,又没忍住,母女俩从小就亲,她有什么话从来不瞒妈妈的。

“丁骁?你还真跟他谈了?”白玉仙惊讶不已。

私底下,她跟丈夫孟传智议论过这事儿,一致觉得自己闺女跟丁骁不合适,倒不是因为丁骁不够好,而是他家的门槛儿太高,老孟家有自知之明,不想攀那个富贵。

云槿刚要说话,却见姥姥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往里瞧,很显然她已经听到自己跟妈妈说的话了。

姥姥走进来,快言快语:“丁家那大孙子有什么不好,他爷爷和爸爸都是司令,云槿嫁给他,肯定享福。”

和所有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人一样,姥姥有着本能的门第观念,尽管她不知道丁骁他爷爷和爸爸部队里的具体职务,只知道他们的官很大很大,而司令就是部队里最大的官儿,说他们是司令不会错。

姥姥曾是天桥下唱大鼓的艺人,用她自己的话说,从小家贫命苦,几岁就被迫卖身学艺,挨了师傅不知道多少打骂,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每天早出晚归,赚的也只是一点养家糊口的钱。

天桥下的艺人,众所周知,在那个年代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属于下九流,哪怕有点名气,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个戏子。

姥姥自己不识字,省吃俭用把女儿培养的大学毕业,她不希望自己的子孙还被人瞧不起,却没想到,唯一的女儿还是嫁给了一个唱京剧的。

为了这件事,姥姥固执的跟自己女儿女婿十年没有来往,直到后来云槿和云松姐弟俩先后出生,姥姥见着第三代,才渐渐软化。

“妞子,女人出嫁就是第二次投胎,老话儿没有说错的,你不好好选姑爷,一辈子都过不上好日子。”姥姥苦口婆心的说。

大道理她是没有,小算盘她比谁都精,云槿这丫头憨在表面上精在心里,她心里有数,她觉得云槿能听进自己的话。

找姑爷,就得找有权有势的,大家庭媳妇难做,可至少不用为钱发愁,穷家小户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不说,也不能保证男人就不生二心,贫贱夫妻百事哀。

经历过旧社会、经历过解放后的非常时期,让姥姥对穷日子体会的刻骨铭心之余,对权力也有着深刻的认识,到了任何时候,权力都是很可怕的东西,比钱更狰狞。

很多人鄙视特权,不过是因为自己在那个体制中不处于优势地位,占不到特权的好处,一旦有机会,削尖了脑袋都会往里钻,姥姥用她停留在小农阶段的模糊意识早已看透了这个社会人性的弊端。

“姥姥,我跟丁骁八字儿还没一撇呢,您可别嚷嚷出去。”云槿生怕姥姥忍不住会宣传的街坊四邻都知道。人越老越爱显摆,姥姥几十年也没改掉这个毛病。

姥姥咕噜了嘴,不大高兴,“我又不是什么话张嘴就来的老糊涂。”

云槿见姥姥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往外走,赶忙跟上去扶着她,“姥姥,您哪里会糊涂,全家上下您最英明了。”姥姥冲着孙女儿挤了挤眼睛。

“妞子,你天生好相貌,是富贵命,将来你会嫁个好人家,不像姥姥,命不好,三十不到就守寡,辛辛苦苦拉扯你妈和你舅舅。”姥姥拉着孙女儿坐在沙发上。

“我还好相貌啊,我又胖又黑。”云槿一直对自己的体型和肤色很自卑。从小到大,她都特别羡慕皮肤白的女孩儿。

“你哪里黑,你一点都不黑,也不胖,太瘦了才不好看呢,尖下巴狐狸脸都是薄命相,圆胖脸才富贵,以前大户人家娶儿媳妇都要富贵相的,尖下巴的一看就狐媚,不讨婆家喜欢。”

姥姥年轻时红过一段时间,没少去有钱人家里唱堂会,经观察得出一个结论,尖下巴都是姨太太脸,银盘大脸才是标准太太脸。

云槿笑道:“您那还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现在早不时兴那一套了,男人都喜欢白的瘦的。”

姥姥不以为然,“你又不是男人,你怎么知道男人怎么想,瘦有什么好,身无二两ròu,生孩子都费力气。想白还不容易,你等我给你找找,以前我从别人那里得到过方子,说是宫里传出来的,慈禧太后都用那个方子。”

姥姥进屋去找方子,云槿没当回事,回自己房间揣摩剧本去了。正准备睡觉,姥姥推门进来,把一本泛黄古旧的书放到云槿面前,“喏,就是这个,宫里的方子。”

云槿一看,封面上歪歪扭扭的油印字体,宫廷秘制什么的秘方,年代太久,字都模糊了,打开看看,其中一页写着珍珠粉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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