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莎翁致敬(70)

等到我终于想起来的时候,他却已经……

或许后来,也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我的眼前,又升起了淡淡的湿雾。

那个夜晚,我睡得很不安稳,半夜里我起身喝水,又到窗口去看,他依然还在。还站在那儿。雨淅淅沥沥地越下越大,他仍然站在雨水中,悄然而立。

虽然隔了那么远,但是我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额头滴落的雨水,一滴、一滴,顺着他苍白的脸庞,慢慢滑落下来。

我拉上窗帘,重又回到c黄上。我闭上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时天亮了,我起c黄,下意识地走到窗前往外看,雨已经停了。那棵树下,一个人也没有。

我几乎以为昨夜我又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唐少麟还是经常来找我出去,散心或是逛街。

我们经常会童心大发地,专挑那些曲曲折折或是上学时曾经走过的老路走。

他出国多年,很多以前天天走的路都不太熟了,经常走着走着大惊小怪地问:“咦,原来那条老路呢?”

我笑着糗他:“看看,这就是去蛮夷之地的坏处,智商严重下降,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拆了呗。”

他就追逐着,作势要打我。

然后就开始长吁短叹,说他当年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假期和同学跑去罗马玩,罗马的古城保护得有多么多么好。尤其是夜晚,在星子和月光的映衬下,就连那些窄窄的街道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朴意味。

洋洋洒洒地,说得一副很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大力瞪他,“了不起,欺负我没出过国是不是,说得这么津津有味?”

在他面前,我是越来越无理也要争三分了。

也许,这算是一种好现象。

因为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浓,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傻瓜,以后我陪你去。”

以后,我陪你去……

我慢慢低下头去。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微笑地在我耳边轻声对我说:“汐汐,以后无论你想到哪儿,我都陪你去。”以后……

以后……

我抬起头来,看着少麟那张诚挚的神采飞扬的笑脸,微微一笑,“好。”

假期很快要结束了。我和少麟也要一起返校了。

爸妈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地把我们送上路。

他们都老了,鬓边开始渗出丝丝白发。

我从来没想到过,那个往昔终日奔波在外无暇他顾的老爸,在我快离家的那几天,天天晚上,跟老妈一起安坐在沙发上,一边帮我收拾行李,一边唠唠叨叨叮嘱我这个那个。

“汐汐,你胃不好,早饭一定要记得吃。”

“汐汐,在外面别任性,一定要跟同事处好关系。”

“汐汐,身体最重要;看书别累着了,要注意休息。”

……

我看着他们满脸的关心和淡淡的忧戚,心里一阵酸楚。

而且我发现,无论什么时候,老爸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总会飘过一阵略带复杂的情绪。我无法分析,无从捉摸的情绪。

但是对少麟,老爸跟老妈是千般万般满意,我那个不肖的哥哥,更是一如当年评价秦子默般,对我说:“真搞不懂,人家一表人才,又是留美博士,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一脸莫名惊诧的表情,又接着说,“就像当初那个秦……”

我看到嫂子飞快地踩了他一脚,他立刻就住了嘴。我的心里微微一痛,但是我只是淡淡一笑,“他眼光不好呗。”

依稀仿佛遥远的地方,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嘲谑:“秦子默啊秦子默,想不到你居然也有今天!”

那是木兰,一个初夏的午后,偶然间看到子默不知为什么,在律园里那个长长的林荫道下,被我追打得十分狼狈的时候,把眼睛瞪得奇大无比之后,撇撇嘴凉凉地落井下石。

永远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少麒继续半真半假地火上浇油:“谁叫他眼光差,不用同情他!”

而那个人,尽管被我追得打得到处乱窜、无处藏身、求饶不已,脸上却仍是满满的藏不住的笑意。

我的嘴角,泛起一朵淡淡的笑。半晌,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往事如烟。烟散,而人往。

回到学校,少麟一下子变得很忙。

因为很快,他牵头申报的一个国家级研究项目就批了下来,他经常需要待在实验室里,和雷尼尔、课题组成员,做实验、搞研究,间或还要出差。

他对工作,一向兢兢业业,热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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