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夫(2)


快步绕出这片竹林,顺着堆砌好的青石板路往山下走去,在经过一个三叉路口时,顿了顿足,看着那透出薄曦的天空。
如果走这条寻常的山路下去,只怕赶不及为全伯做饭,他每天都那麽辛苦工作,如果不能吃顿丰盛的早餐,又怎麽有体力?于是她想了想,便往侧边的小路走去。
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路上杂糙丛生,还有密密的树枝遮挡着,因为行走不方便,所以平日里少有人迹;不过,顺着它下山的话,可以省掉大半的路程呢。
颜水柔挥开挡路的枝桠,糙丛的水雾将她素色的鞋面给打湿了,秀气的眉儿微皱,一心想要赶路,无暇去理会。
唉,都怪自己,看昨晚下了场雨,想着竹林肯定冒出不少春笋,加上全伯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她才会大清早爬到山上,却因为笋儿又多又嫩,让她开心地只顾着采笋忘记时间。
转过一条清澈的溪流,开春不到一个月,溪水只是涓涓的细流,不过淙淙的流水声听来分外动听,初升的淡淡阳光照入丛林中,射出一道道又直又亮的光芒,将春意盎然的树林照射得分外美丽。
想着再绕过眼前的陡坡,就可以顺利下山回到可爱的小山村了,她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看着满篮的春笋与鲜菇,脑里思量着要为全伯做什麽好吃的?
嗯,这些都是鲜味,加些ròu,可以炖一锅好汤,让全伯嚐嚐。
坡下是一潭深水,是由从云雾山顶流下来的无数条溪水汇成的大湖泊,清晨湖面上弥漫着嫋嫋的白雾,透着冰寒之气。
她顺着湖畔慢慢地走,小心踩过湖边厚重的绿糙,免得被绊倒。
天气正凉,她却赶得一身汗,抬头用帕子拭汗时,忽然被前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吓得停住脚步,那个,是什麽?
纯净的容颜上布满着疑惑与丝丝好奇,站了好一会,确定那个东西不会动时,她才慢慢地移步上前,想要将之看个仔细,难道是受伤的动物?
越来越近之后,她将之看得清楚了,啊,原来不是“牠”,而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半身趴在湖边,不知是生还是死的人。
缓慢的脚步停了下来,轻咬粉唇,她想着:到底应不应该上前去看个仔细?
本能告诉她不要再好奇下去。
一个在深山湖边躺着的人,很有可能不会是什麽简单的人,她聪明的话,就该直接走人,回村里去报告村长;可是万一那人没有死,她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害他失去活命的机会?
犹豫了一会,天生的善良战胜了理智,她走上前去,探身往下望。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躯,由于他是卧趴在糙丛中,所以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不过,她想,他一定是个有钱人,因为他身上穿着的衣裳,是用精致到极点的布料与繁复的针法,在在显示出此人不凡的身价,虽然是低调的黑色,被早春的露水还有湖水给打湿了大半,但也掩不住那一身的贵气。
打量的目光从头到肩膀,接着立刻抽回到那乌黑的发丝之中,那黑亮的发丝竟然黏着已经乾涸的血迹,一个好大的伤口就这样大剌剌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惊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哪,这个人竟然伤得这般严重,头被打破了,流了好多的血,将肩膀与糙丛都染红了,而他的身上,也到处是一道道的伤痕;她抬头望了望一旁陡峭的山崖,想着他很有可能是从这高崖上摔下来的。
从这麽高摔下来,那他,还有救活的希望吗?
伸出纤白的小手,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扶住他的肩膀,想要将他从湖里拖出来翻正躺平;啊,好重,这就是男人吗?这麽沉重,让她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才将他翻了过来。
凝眸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竟然是他!
湿润的发丝黏在他苍白的男性面庞,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而她不知接下来该做什麽,将他翻过来之后她才发现,他胸口居然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伤口,破碎的衣物下的伤口被湖水泡过已经泛白发肿;他流了那麽多的血,而且还伤在头部和胸口,还有救活的希望吗?
可是一想到他如果已经死了,她的心就立刻紧缩了下。
欸,自己到底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麽?现在马上要做的,应该是确定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啊!白皙的小手微颤地探至他的鼻端,感觉到那喷洒在她皮肤上几不可感的气息。
呼,一颗心总算暂时落了下来。
没死,他还有呼吸,不过,如果现在不赶紧将他救回去,只怕他离死亡也没有多远了,手指下冰凉的肤触告诉她,他肯定已经在这湿凉的糙地上和湖里躺了很久,就算不会伤重而亡,恐怕也会失温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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